也不知怎的，公寓外忽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活生生下到人心里去。

　　慕瀾默默地關了電視。

　　她在沙發上像刺猬似的，蜷成一團，神情枯槁，眼神麻木，就好像瞬間被抽去了魂魄一樣。

　　是她不知廉恥找上門，說自己想當他的情fù；是她試圖勾引他。可是為什么當他親口對所有人說是她勾引他的那一刻，她是這樣的失望和痛苦。

　　她以為她是恨厲庭深的。他曾經那樣毫不猶豫地背叛她，娶了葉蓁蓁。

　　卻原來，她對厲庭深的恨從來不清不楚；而她對厲庭深的愛，至始至終，刻骨銘心。

　　所以在她對他的愛被他貶低成勾引的那一刻，她的心臟像被壓了石頭，不斷往下沉。

　　－

　　四月酒吧。

　　慕瀾在來來往往的人的指指點點里，一杯又一杯地灌酒。喉嚨燒得灼熱，可心卻還在狂風呼嘯的冰雪燎原。

　　偶爾還有人偷拍慕瀾喝酒，放到網上大放厥詞。

　　陳姐沒喝酒，她點了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

　　“所以我說，男人都一個樣。當你熟悉一個男人十三根領帶和八件襯衫的搭配方法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男人厭棄你的時候了。”

　　慕瀾笑，眼底水光瀲滟，“我仇還沒報吶。”

　　“你說你想怎么報仇？葉家家大業大，你能怎么報仇？厲庭深背靠葉家，你想怎么報仇？”

　　慕瀾低頭，眼睛像蓄滿了水，眼淚一股一股地不斷冒出來。

　　陳姐接過她的酒杯，也喝了一口，“哭成這樣，也不嫌丑。你呀，就是男人見識的太少。看多了，你就會發現，這世上比厲庭深好的男人，一抓一大把。而且，說白了他不就一個靠老婆發家一腳踹了前女友的窮小子，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

　　陳姐說完，才發現慕瀾似乎根本就沒有在聽。

　　與其說沒有在聽，不如說是，已經沒精力去聽。

　　陳姐識相地走遠了。

　　慕瀾是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從酒吧門口一路徑直走向自己的。

　　男人還是那個男人，整個人冷冰冰的，讓人不敢靠近。他身姿修長，仿佛頂天立地的竹子一樣。

　　他從人群中，穿越到慕瀾跟前。

　　慕瀾連逃的本能都沒有了，她半斂眉眼，低低地說，“哥。”

　　他冷著一張面癱臉，教訓的口氣叫了她一聲，“桑瀾。”

　　慕瀾神情微滯，半晌，她才說，“我姓慕。”

　　慕承和冷笑，“出獄五個月，我還要在電視上才能見到妹妹。想找妹妹，還要靠有人偷拍她喝酒的照片才能確定她在哪里。這樣的妹妹，不要也罷。”

　　慕瀾低著頭。神情怯怯，仿佛知錯了般。

　　靜了靜。

　　她問，“父親母親，都還好嗎？”

　　“還好。”

　　“慕逅呢？”

　　他臉上表情有了點浮動，“他……也很好。偶爾經常念叨你。”

　　“嗯。”

　　“跟我回慕家。”

　　慕瀾挺了挺背脊，聲音淡得沒有一點波瀾，“我不回去。慕家丟不起這個臉。”

　　慕承和臉上仿佛結了冰，連聲音也硬硬的，“回不回去？”

　　慕瀾搖搖頭。

　　慕承和再一次冷笑，“因為他？就算曝光了，被人這么罵，還要跟著那混賬東西？”

　　慕瀾臉上浮出幾絲堅定的表情，她情不自禁幫厲庭深申辯，“他不是混賬，更不是東西。”

　　“還要維護他。怎么，你還想跟著他？”

　　慕瀾沉默。

　　“桑瀾。”

　　“我叫慕瀾。”她再一次不厭其煩地糾正他。

　　“桑瀾。他都說是你勾引他了，你還要貼上去。怎么，這么不要臉？”他語氣冷冽平淡，說出來的話卻像刀子般鋒利。

　　慕瀾心底里那一股委屈在這一刻忽然像熔巖噴發一樣，猛地發泄了出來——

　　“對！我就是不要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他，我就是喜歡有婦之夫怎么著！我就是愛犯賤，我就是活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就是心甘情愿被他糟蹋。你管不著，慕承和！你根本沒資格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