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瀾不自覺得耳朵有些痛，她閉了閉眼睛，想在腦海里過濾掉這些一言難盡的話。

　　在雨中足足站了三個小時認錯？

　　他厲庭深原來還可以為了葉蓁蓁做到如斯地步。

　　她肚子里的野孩子也不是厲庭深的？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觀音菩憑空薩賜給她的？

　　雙腿仿佛自己長了意志一般，徑直越過了葉蓁蓁，想向更上一層走去。

　　葉蓁蓁哪這么容易讓她得逞，她輕易地拽住了慕瀾的左手臂，阻止了她再上一層樓。

　　慕瀾笑了，停下腳步，眉宇飛逸，“葉小姐，我還懷著孩子。站久了，會容易乏的?！?

　　葉蓁蓁這人，習慣了爭強好勝。昨日因為事發突然，被慕瀾當著這么多公司員工的面羞辱了一番，今日她非要出口氣不可。

　　“慕學妹，誰沒懷過孩子，我也是十月懷胎生了我和庭深的孩子，我那時候也不見得這么容易乏啊?！?

　　話中帶滿了刺，慕瀾脊柱崩成一條線。

　　“葉小姐既然還有孩子要帶，怎么忍心拋下孩子來跟我這個半生不熟的學妹來敘舊？萬一孩子要是在家哭著找媽媽可就不好了?！?

　　說著，慕瀾趁著葉蓁蓁松神的間隙，掙開她的手臂，想繞開她往上走。

　　說是巧，那時快。

　　葉蓁蓁往右后方退了一步，想擋住慕瀾的腳步。而慕瀾眼見葉蓁蓁擋過來，猛地退后一步，卻來不及踩穩臺階，踩空了一步，整個人猛地就向后扎了過去，溜著樓梯下滾了下去。

　　葉蓁蓁原本其實可以抓住慕瀾的手，但是她微一遲疑，略略地縮了縮手。

　　任由慕瀾像一個細長的木桶，堪堪地往下墜落。

　　……

　　小腹墜墜得發疼，感覺下體正有鮮血汩汩流出。

　　這種感覺并不陌生。仿佛又回到四年前監獄那一夜，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生下了一個死胎……

　　也許，在這之前她還猶豫過該不該留下這個孩子。在這一刻她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內心——

　　她不能、不愿、不甘心失去這個孩子。

　　她張皇失措，像是瘋了一樣地大聲呼救，“陳姐！快來救救我！陳姐！快來?。　?

　　……

　　慕瀾皺了皺眉，滿鼻子飄著刺人的醫藥水味。

　　醫藥水味？醫院？

　　慕瀾騰地睜開了雙眼皮，室內一片昏暗。

　　已經是晚上。

　　昏倒前的記憶匆匆來襲，她想去摸摸自己的小腹，卻發現右手好像被什么東西壓制著，根本抬不起來。她側眸，卻見厲庭深正側著臉半枕在她的手上陷入沉睡。

　　他眼底一片青灰，但這并不影響他如玉的眉目與容貌，在窗外的月光中被鍍上一層銀光。

　　他的臉溫度異常，燙得像蒸籠里剛出來的饅頭似的。

　　腦海里閃過葉蓁蓁說起他站在雨中三個小時求葉蓁蓁原諒的事情，慕瀾忍不住冷笑。

　　她的這點動靜驚醒到了他，他撐開眼皮，聲音喑啞沉緩，“醒了，怎么樣了？”

　　她撇開眼，不肯看他，“孩子，不在了吧？”

　　他黑瞳染上幾簇零星的厲色，“怎么，你想它不在？”

　　慕瀾怔了怔，聽他這口氣，孩子應該是還在。懸在高空的心終于像是有了歸屬，緩緩沉了下來。

　　她闔著眼，享受這一刻虛驚一場后的幸福感，手無意識地覆在小腹上，漫不經心地撒謊，“怎么是我不想要孩子了，明明是葉蓁蓁推我掉下樓梯！”

　　慕瀾清楚，雖然葉蓁蓁和她發生爭執，但她并沒有推她。

　　葉蓁蓁只是見死不救，而已。

　　葉蓁蓁從一開始就不肯讓她好過，那她為什么還要這么承著受著？

　　厲庭深半斂眉目，沉默。

　　慕瀾抿抿唇，冷冷笑著，“一聽到是你老婆想害我的孩子，厲先生就沒話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