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皺著眉頭翻著攤在面前的一本書，老歐端著大茶缸子到放暖壺的地方續(xù)水，嘩嘩的水聲引起了楚天的注意，他抬起頭來看著從暖壺口和大茶缸子里蒸騰出來的熱氣發(fā)呆。

　　“哎，尋思啥呢？”

　　楚天被老歐這一聲喊得回了神兒，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站在自己辦工作前，正把大茶缸子端在嘴邊兒不停地吹著。

　　“......昂，琢磨案子呢。”

　　老歐點(diǎn)點(diǎn)頭，把屁股挪到自己椅子上方慢悠悠地坐下去，“琢磨出啥了嗎？”

　　楚天扭頭看了老歐一眼，啪地一聲把書合上往旁邊一推，“理論再厲害，不出警實(shí)踐也白搭啊！”

　　“這把你能的，來，都啥理論你跟我說說！”

　　“對呀，楚哥，說給我們聽聽唄！”小劉端著飯盒兒一邊嚼著一邊笑瞇瞇地朝楚天走過來。

　　“你們聽說過‘三角定位法’兒么？”

　　小劉看了看老歐，把嘴里的一口飯咽下去，“三角形兒最穩(wěn)定我倒是知道。”

　　楚天看了小劉一眼，“就是說，只要知......”

　　“這得有個前提條件，就是咱們這邊兒得能先收到來自目標(biāo)的信號，根據(jù)這個信號才能完成定位操作，咱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馬千里的任何動靜嗎？”

　　小劉使勁兒搖頭，一顆飯粒兒掉到楚天桌子上。

　　楚天伸手把那顆飯粒兒彈到地上，“唉......咱們就跟沒有柄的寶劍一樣。”

　　“沒有柄的寶劍那是暗器。”老歐說完滋滋兒地喝起茶來。

　　小劉笑著去暖壺那兒往飯盒兒里倒了點(diǎn)兒水，扣上蓋子在手里不停地晃。

　　老歐看了一眼小劉，眉頭立馬擰起來，“你又拿開水洗飯盒兒！那水是喝的，是給你洗東西用的嗎？！”

　　“這里面兒有油啊，不拿熱乎水洗不干凈。”小劉說著趕緊走到門口，掀起棉布簾子推開門正要往外潑水，卻被一個人堵了回來。

　　老馬頭兒進(jìn)了派出所兒的門也不喊“警察同志”了，他看了自己面前端著飯盒兒的小劉一眼然后直奔楚天。

　　“怎么樣警察同志？有進(jìn)展嗎？我孫子馬千里還是沒回來啊！”

　　楚天有些為難地看著老馬頭兒，“您先坐下，慢慢說。”

　　老馬頭兒喘著粗氣，“別一來就讓我坐著！我不用坐！坐著就能找著我孫子嗎？！”

　　“那你站著就能找著了嗎？”老歐在老馬頭兒身后接了一句。

　　老馬頭兒回身怒視老歐，老歐趕緊起身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他輕輕按到旁邊的椅子上。

　　“你的心情呢，我們是非常理解的，但......”

　　沒等老歐說完，老馬頭兒一拍桌子又站了起來，“你理解個屁！你丟過孩子嗎？！”

　　老歐眼睛一暗，沒說話，轉(zhuǎn)身走到爐子旁邊蹲下來伸出手烤火。

　　小劉倒完洗飯盒兒的水也跑過來安慰老馬頭兒，“馬大爺，您別激動，主要是我們現(xiàn)在......”

　　“我還別激動？！你告訴我我怎么能不激動？！”老馬頭兒伸出食指朝小劉點(diǎn)了點(diǎn)，“我來多少趟了，什么時候來你什么時候在吃飯，你怎么那么能吃？！能吃不要緊，能吃也得能干活兒啊！你們這么大一個派出所兒，連個孩子都找不著！”

　　小劉嚇得趕緊拿著飯盒走了。

　　楚天起身拉著老馬頭兒的胳膊想讓他坐下來，“我們已經(jīng)在周邊的派出所兒都聯(lián)系過了，他們那邊也沒有您孫子的消息啊......”

　　老馬頭兒一把甩開楚天的手，“那你們就不能出去找找啊？！我孫子才十三歲，身上又沒多少錢，更沒開著車，他一孩子能跑哪兒去？！能跑多遠(yuǎn)？！你們在我報案第一天就出去找說不定現(xiàn)在都找著了！”

　　楚天為難地看了一眼爐子邊蹲著的老歐的后腦勺兒，又看看老馬頭兒，“馬大爺，我們這邊也不是光您這一個案子啊，別的......”

　　“別的案子什么案子？不就是東家丟個自行車西家丟幾棵大白菜嗎？！你們辦案子是不是也得有個輕重緩急？！”

　　話音未落，一個小伙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進(jìn)來，“警察同志，我自行車丟了！”

　　老馬頭兒扭頭一指小伙子，“個破自行車丟了你報什么案？！你浪費(fèi)了警察同志的精力你知道不？！”

　　小伙子讓老馬頭兒吼懵了，站在那兒愣愣地看著老馬頭兒，“......大爺您是便衣嗎？”

　　“我是群眾！”

　　“......那你憑啥不讓我報案啊？！”

　　“我孫子丟了！你自行車能有我孫子重要嗎？！”

　　小伙子還想回嘴，被小劉一把拽到一邊做筆錄去了。

　　老馬頭兒看著楚天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

　　“我們一定盡全力幫您找，您放心吧！”楚天在老馬頭兒身后喊。

　　老馬頭兒聽到楚天這句話，掀棉布簾子的手稍微停頓了一下，苦笑一聲，推門出去了。

　　老歐盯著門口雜亂的濕腳印看了一會兒，起身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