圻淵道：“祖母，老三興許是去看朋友了，聽管家說他昨兒同人約好了今天去給人翻譯校對英文課本，您也知道，老三留洋回來，整個晉城怕是找不出第二個英語及得上他的了。”

老太太面色稍霽，圻承前忽然道：“老大，回頭你告訴老三，若不愿在家里吃飯，就直接說了，廚房也省得做他那份，混帳東西，回來三個月，有哪次在家吃飯了？”

傳聞圻承前生性暴戾，脾氣非常不好，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圻淵看了眼符盈盈，見后者并不為其所懾，面色稍緩，連忙說：“知道了，父親。”

圻老太太沒再說什么，端起碗若無其事的吃飯。

符盈盈在心中默默權(quán)衡，坐下有一陣了，圻承前卻沒問一句關(guān)于大夫人的事情，卻只關(guān)心圻老太太對飯菜是否可口與日常起居有何要求，想來他夫妻二人的感情并不好，甚至根本沒有感情，而圻老太太表面上了解了一些事情，看似把所有人都問到了，卻都漫不經(jīng)心，如此來看，圻家的這位大夫人應(yīng)該并不討婆家歡心。再想想圻煜，想著想著就心疼起來。

“符先生，吃飯吧。”

六道菜，皆是素食，圻淵解釋說：“祖母禮佛，每日只晚飯同食，故而晚飯沒有葷腥。”

符盈盈點頭，道：“如今外面局勢不穩(wěn)，我亦不講求吃食。”

圻老太太道：“符姑娘瘦弱，該講究還是得講究，不然身子可受不了，老大，符姑娘在的這幾日你多叮囑廚房。”

圻淵點頭，看了符盈盈一眼，才輕聲道：“知道了，祖母。”

吃罷飯，圻淵親自送符盈盈回院子，路上他同符盈盈解釋說：“祖母禮佛，不理外事多年，故而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狀況，她年歲大了，所以有些事情沒有必要讓她知道。祖母的話你別多想，她一輩子養(yǎng)尊處優(yōu)，并不知此時外面的疾苦。”

符盈盈道：“老人家還是安享天年的好。”

“多謝先生理解。”

符盈盈牽牽嘴角，心里卻在說，圻淵為了娘親，真可謂處處謹慎小心。

圻淵道：“先生，雖說家母的病有一陣沒犯，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過去先看看為好。”

這也正是符盈盈所想，盡快給大夫人治好病，她也好盡快做自己想做之事，點頭，她回道：“我回去拿藥箱。”

“某隨你同去，先生不知家母何處，某為先生帶路。”

看來圻淵已然迫不及待，分毫不能再等，卻礙于修養(yǎng)，不得不表現(xiàn)得從容不迫。符盈盈微垂下頜，掩去眸中的了然。

大夫人已被病痛折騰了頗久，此時雖安睡，但面色灰敗，呼吸不穩(wěn)，身形枯瘦，隱隱有隨時撒手人寰之意，符盈盈望過之后，抬手搭脈，面色始終波瀾不驚。

圻淵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內(nèi)心實則早已焦慮不安，可他又知此時萬不可打擾符盈盈，唯恐亂了脈相。

好一會，符盈盈終于將手收回，圻淵連忙上前，未及詢問，便聽符盈盈道：“可給夫人服用過什么藥？”

“之前有郎中診斷出病因，開了幾副藥，雖然開始確有好轉(zhuǎn)，可總不能治其根本，導(dǎo)致病情反反復(fù)復(fù)，所有人都跟著遭罪。”

符盈盈微微點頭，思量一瞬，她道：“難怪沈大夫讓我來，我那次與他在交流會上便碰到過這類病癥。”圻淵聞言眼睛瞬時一亮，符盈盈繼續(xù)說：“這病癥感染幾率小，故而多數(shù)郎中未曾見過，卻并非疑難雜癥，可以根治。”

“當真？”

符盈盈笑著點頭：“大少爺盡管放心。”頓了頓，又道，“我方才號過夫人的脈相，脈非洪大，重按有力，乃陽明之熱，這一半日里夫人夫人是否飲水服藥卻嘔吐不止？”

圻淵不知，符盈盈的話是問旁邊一直侍候的仆人的，仆人看了眼圻淵，經(jīng)后者允諾，才點頭道：“的確如大夫所說。”

符盈盈了然，對圻淵道：“夫人的病乃溫而兼瘧，只要用對了藥，便無大礙。”

圻淵聽符盈盈語氣極為肯定，自己也著實松了口氣，既然他已將人請來，就萬沒有再懷疑不信的道理，況且，此刻也容不得他再多考慮什么，他母親這病實在困擾全家太久太久了。

“如此，先生就請開藥，我好讓人盡快煎好，給家母服下。”

符盈盈從容道：“不急，大夫人好容易睡著，待她醒來再診，更能對癥下藥。”

圻淵看向母親，也不忍打擾，點頭同意，并再次言謝：“多謝先生。”

看完病天色已晚，回去的路上，圻淵亦同行相送，來回走的不是同一條路，圻淵解釋說，晚上這條路好走些。

符盈盈不疑有他，靜靜跟隨。

途徑一座院落，院門微敞，上有匾額，卻不似有人的樣子，符盈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圻淵發(fā)覺，細心地解釋說：“這間是我家老三的院子，老三貪玩，不過明日你即可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