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被我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我明知已經沒什么可能了，但還是不甘心跪在醫生面前求了好久，才求得醫生將奶奶送進手術室。

　　我等啊，等啊，等了不知道多久，終究沒有等到奶奶平安無事地從手術室里走出來。

　　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就這么沒了。

　　在這場下著大雪的冬天里沒了。

　　就像七年前我去警局認尸一樣，那天也是下了那么大的雪。

　　當梁叔掀開那塊白布的時候，我看到的是我爸被線縫好的身體，像極了拼圖。

　　到現在為止我都沒辦法忘掉那一幕。

　　后來梁叔告訴我，我爸是在失蹤后的第四個月里找到的，就在東郊的垃圾場里，當時他的尸體被人分成了好幾塊，拼起來的時候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右手。

　　我爸沒了……

　　現在，奶奶也沒了！

　　“奶奶……”我捂著臉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我從未像此刻這么難受，這么難過。

　　我爸走的時候，我以為我的眼淚已經哭干了。

　　卻沒想到，我費盡心思爭取的到了最后還是沒了。

　　……

　　池越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從宣布奶奶過世之后，我就一直留在太平間里陪著她。

　　池越的出現注定預示了什么，我看著他風塵仆仆趕來時，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冰封瓦解。

　　我想都沒想到直接沖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

　　池越看著我，眼神陰鶩的厲害，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將我的手從他的衣服上拽開。

　　“寧溪，我有話要問你。”森冷的態度，像極了這場還沒有消停的大雪。

　　“你想問什么？”我梗著脖子看向他，視線早就被淚水給模糊了。

　　池越咬了咬唇，不耐煩地一腳踹翻了停尸床床頭供奉的香案。

　　“寧溪，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他毫不留情地說出了這番話，儼然是在命令我將奶奶的死拋駐腦后。

　　“過去了？”我訕笑道，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么說，“憑什么就這么過去了？早上我出門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我還買了她最喜歡的杏仁酥。她最喜歡吃的就是杏仁酥了，我卻沒有讓她嘗一口……池越，告訴我，這件事我怎么就能讓它過去？”

　　我哽咽道，顫抖的雙手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臂。

　　池越捏了捏鼻梁，旋即攥住了我的衣服，狠狠地將我推倒在地。

　　“寧溪，我早就警告過你，是你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她的死，你沒有責任嗎？”池越沖我放聲大叫道，聲音震得我當場愣住了。

　　我眨了眨朦朧的眼睛忽的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奶奶的死是我咎由自取？”我苦笑自問，撐著冰冷的地磚爬了起來。

　　走到池越跟前時，我顫抖著嘴唇開口問他，“是喬嫣做的對吧？”

　　他的沉默證明我猜對了。

　　既然如此，那當初她為什么還要威脅我？

　　我舉起了自己那只還不能靈活使用的手，“當初她不是說的好好的嗎？只要我斷一根手指，我跟奶奶就能安然無恙，可現在呢？”

　　“……”面對我的質問，池越始終不說話。

　　“你為什么不說話？啊！”

　　為什么，為什么我問他什么，他都不回答我！

　　“池越，你為什么不說話？你為什么不回答我啊！”我崩潰了，徹徹底底地崩潰了。

　　余光瞥到他掛在腰間的那把瑞士軍刀，我再一次奪了過來。

　　“寧溪，你干什么！”

　　我冷笑著，毫不畏懼地將刀尖直接往自己的喉嚨扎去，“喬嫣不是懷疑我嗎？那好啊，我死了，她就什么都不用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