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玫被送進(jìn)了病房以后，凌云志才發(fā)覺坐在病房外長凳上的林懿光著一只腳沒穿鞋。

　　“小懿啊，你的鞋呢？”他問。

　　一邊是高跟鞋一邊沒穿難道不會很難受么？

　　“哦，拿去打人了，忘記撿回來。”看她那樣子完全看不出來是剛才那個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女人。

　　“……”

　　凌云志看著她借用蘇玫的化妝盒補(bǔ)妝，感嘆這個造物主創(chuàng)造女人的時候肯定大腦在抽風(fēng)，這些女人怎么各個都匪夷所思？

　　“那你怎么辦？”凌云志道：“我現(xiàn)在去給你找買鞋吧，你穿什么碼子？”

　　林懿微微一笑：“不用了。”

　　凌云志道：“難道你跟我見外？”

　　林懿搖頭，伸手指指他身后，示意他看：“不是見外，我有鞋可穿。”

　　凌云志轉(zhuǎn)過頭，看見黨杰。

　　黨杰是收到林懿的短信以后就趕過來的，心急火燎地簽了一份文件，在高速路上狂飆一路狂飆順路買了鞋子然后過來。

　　“凌云哥？”黨杰不確定地叫了聲。

　　凌云笑著拍他的肩膀：“阿杰，好久不見了。”

　　黨杰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好不容易回過神：“凌云哥，你怎么在這？一一給你添麻煩了？”

　　聞言林懿臉上青筋爆，凌云輕輕一笑：“沒有，小懿怎么會給我添麻煩，是蘇玫出了點(diǎn)事。”他頓了頓：“對了，你們怎么會在一起？”

　　黨杰看著林懿，林懿看著黨杰，眼神游移，飄忽。

　　“那個……”黨杰只覺得自己口干舌燥。

　　“其實(shí)吧……”林懿說不下去。

　　兩個人迎上了凌云志探究并鼓勵（@#￥ ％￥#…… ％）的眼神，然后閉嘴了。

　　“你們倆？”凌云志的腦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閃而過，他摸出煙盒拿煙，悠悠然地點(diǎn)燃，抽了一口，笑問：“在一起了？”

　　那煙圈盤旋，散開，了無痕跡。

　　林懿呆呆地看著凌云志，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結(jié)婚了。”

　　凌云志愣了，手上煙靜默地燃燒著，燃到只剩下短短的一截。

　　她突然自嘲地一笑：“凌云哥你那是什么表情？活像見了鬼似的。”

　　說完接了黨杰手上的鞋穿上，把剩下的一只丟進(jìn)垃圾箱里，挽了黨杰的手臂：“凌云哥，你陪著姐姐吧，我不想在醫(yī)院呆著，你知道的吧？”

　　凌云志點(diǎn)點(diǎn)頭：“好吧，下次再一起吃飯？”他臉上的笑有點(diǎn)不自然：“阿杰，好好照顧小懿。”

　　林懿捶了黨杰的肩膀一下，滿意地聽到他悶哼一聲：“得了，誰要他照顧？”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黨杰猶疑了一下，朝凌云志看了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也走了。

　　凌云志看著他們的背影，下意識地又去摸煙，塞進(jìn)嘴里才發(fā)現(xiàn)不對，原來是方向反了，一把扯下煙揉成一團(tuán)丟在垃圾筒里。

　　原來這么幾年，果然是彼此錯過的。

　　林懿跟著黨杰坐進(jìn)車?yán)铮宦凤j車飆回家。黨杰下來車，往樓道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不對勁，林懿還坐在車?yán)餂]動靜，他只好又折回去打開車門：“喂，你怎么不下車。”

　　林懿指著自己的左腳：“我腳疼。”

　　“靠。”黨杰罵了一聲：“你轉(zhuǎn)過來。”他伸手把林懿左腳上的鞋脫下來，抬起她的腳看了下：“怎么搞的？”

　　腳底下臟兮兮的，還在流血。

　　“我把鞋丟了，走的時候不小心弄的。”林懿輕描淡寫地道。

　　“你這么本事，還叫什么疼？”黨杰沒好氣，輕輕按了一下她的腳，換來林懿低罵：“你輕點(diǎn)。”

　　黨杰嘆氣，要是真怕疼，何苦要把自己弄傷呢？

　　他把林懿打橫抱了起來：“我抱你上去吧。”

　　“咦？”林懿也不道謝，歪著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聞到一股子香水味：“你怎么也換這個了？不是說很難聞嗎？”

　　“誰跟你一樣？”黨杰翻白眼：“這是別人送的。”電梯到了，把人放下來，只是輕輕地扶著她。

　　誰知道林懿立刻抓了他的衣領(lǐng)：“誰送的？男的還是女的？”

　　“客戶。”

　　“你干嘛顧左右而言他，說，男的還是女的？”林懿彪悍地繼續(xù)扯黨杰的衣領(lǐng)：“你敢紅杏出墻我我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干嘛啊？”衣領(lǐng)被人拉住感覺極不舒服，“老子快被你勒死了，放手。”

　　“不放，你說，是男的女的？”

　　“女的，年紀(jì)可以當(dāng)我媽了。”暫且忽略那女人充滿母愛的眼神，黨杰強(qiáng)忍住全身起雞皮疙瘩的沖動。

　　“靠，你賣身也賣個好點(diǎn)的，這樣我會很不爽，我難道還沒那老女人有姿色？”繼續(xù)使勁扯，林懿氣得要命。

　　心想這個跟姿色完全沒關(guān)系，黨杰偏過頭去：“喂，紅杏出墻那是形容女人的。”

　　“這種小問題別計(jì)較了。”林懿打小語文及格的次數(shù)用一只手也能數(shù)過來，“你不為我守身我會□□你的。”

　　“你來啊你來啊。”黨杰一臉我怕你才有鬼的表情。

　　“那你今天晚上洗干凈等著。”林懿色迷迷地摸黨杰的腰：“爺晚上好好疼你。”

　　“喂，很癢！”黨杰反手抓住她的手，但林懿反應(yīng)未及，差點(diǎn)給嚇的摔倒：“小心點(diǎn)。”黨杰一把把她拉了起來。

　　順勢就這么靠到了黨杰的胸口。

　　手還被抓著。

　　兩個人都愣了，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四目相對，那么專注。

　　“你……”林懿臉紅了。

　　黨杰也好像突然回神，把手松開。這可苦了林懿，根本沒想到他這么松手，一下就失了平衡，踉蹌著退了好幾步，腳踩在地上，傷口估計(jì)又在流血了。

　　“你簡直是豬。”黨杰得出結(jié)論。

　　用一種充滿了深仇大恨的眼神剜了他一眼，林懿扶著電梯墻單腳站立。

　　黨杰又道：“說你像豬那是侮辱了豬的智商，何況沒有一種豬是單腳站著的。”

　　“你丫有完沒完？”林懿嘶吼。

　　電梯停了，門緩緩打開。

　　“沒完沒了，”黨杰伸出手，好讓她能扶著：“這輩子都沒完了。”

　　林懿回以一記深深的白眼：“滾你丫的，去死吧——”

　　回到家里，黨杰把林懿往沙發(fā)上一扔，扯開領(lǐng)帶，隨手一扔。

　　林懿看得口干舌燥，眼神在黨杰的下巴以下，胸膛以上的鎖骨地帶徘徊，地開口：“爺，我可以先去洗澡不？”

　　“洗個屁。”黨杰爆了粗口，額頭上青筋一跳一跳的，早該知道這女人腦子里整個裝的都是豆腐渣，成天想的都是有的沒的。他去衛(wèi)生間里擰了一塊毛巾丟給林懿：“把腳擦干凈我給你上藥。”

　　林懿接過毛巾，輕手輕腳地擦腳，每次一碰到傷口就齜牙咧嘴，黨杰在旁邊笑：“女猴子。”

　　“你丫生物不及格吧。”什么叫女猴子：“母跟女差別還是很大的。”

　　“原來你喜歡我叫你母猴子，我記得了。”

　　“……”林懿想咆哮，掀桌，毆打。但現(xiàn)實(shí)告訴她，她只能坐在沙發(fā)上，傻不拉噠地捧著自己的一只腳，另一只手拿著塊毛巾慢慢擦。

　　好像，是有點(diǎn)像猴子……林懿咬牙切齒地看著黨杰在旁邊，帶著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睨她，想都不想，毛巾一瞬間脫手。

　　毛巾在空中作拋物線運(yùn)動，黨杰避開，毛巾掉在他肩膀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懿拊掌：“完美，真是完美。”自己擦腳用的毛巾掛在黨杰肩膀上怎么看怎么合適。

　　“完美個鬼。”黨杰的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青白交雜的神色，憤怒地把毛巾往地上一摜，先沖進(jìn)衛(wèi)生間洗手，然后再沖向臥室。

　　“喂，不是要擦藥么？”林懿老神在在地側(cè)臥在沙發(fā)上支著下巴擺Pose。

　　“擦屁啊，”黨杰把臥室門一摔：“老子要先換衣服。”

　　哦，對哈，這個男人有輕微的潔癖，平時也就算了，擦腳毛巾……

　　林懿順手抄了一個靠枕抱著，悶笑不止。

　　“你笑什么？”

　　看著換了家居服拿著藥箱逐漸逼近的黨杰，林懿腦海中警鐘長鳴，浮現(xiàn)出“此人已變態(tài)，群眾請遠(yuǎn)離”“這個人長得很猥瑣行為更猥瑣”之類字眼。

　　黨杰哼哼唧唧地笑了兩聲，把藥箱往沙發(fā)上一摔：“你不是要擦藥么？”

　　“我覺得這事還是不勞大爺您費(fèi)心了，我還是自己——”

　　“擦”字還沒出口呢，黨杰已經(jīng)手腳利落地拿了棉棒沾好雙氧水坐到了她身邊：“你腳擦干凈了吧？”

　　“沒，沒，我腳特別臟。”林懿趕緊道。

　　根本不理會她說是很么，黨杰一把抓起她的腳腕，看了看她的腳：“還好，看起來不臟。”

　　“但是實(shí)際上是很臟的。”繼續(xù)垂死掙扎。

　　黨杰置若罔聞，手上的動作一點(diǎn)都不含糊，這點(diǎn)可以從林懿那高低起伏的“啊啊啊啊~~~~~~~”聽出來（注意此處的四個啊，是從一聲到四聲；切記：請勿平鋪直敘……）

　　擦完藥，林懿的HP損耗不可知。

　　“你、是、故、意、的！！！”林懿抱著腳假哭。

　　黨杰去把棉棒，雙氧水收好，把藥箱放回原處，然后去洗手。出來就看見林懿抱著腳一臉哀怨。

　　“那么好看？今天晚上燉來吃好不好？”黨杰打趣她。

　　林懿瞪他。

　　平時沒注意，林懿的雙腳其實(shí)保養(yǎng)得不錯，白皙細(xì)長，平時一直都在用磨砂膏和足部專用的乳液，上面的肌膚沒有什么瑕疵，指甲圓潤有光澤，只是現(xiàn)在左腳上貼了幾張卡通OK繃，看上去有點(diǎn)可笑。

　　林懿順著他的視線，也看自己的腳：“我記得以前我外婆跟我說，腳長得秀氣的女孩子才好看。”

　　“你王婆賣瓜自賣自夸才是真的。”黨杰抽了幾張紙巾擦手。

　　“切，我姐姐的腳長得也好看，你見過比她好看的人沒？”林懿得意。

　　“嗯，蘇玫是長得很好看，”黨杰回憶道：“我記得以前追她的人特別多，今天你們怎么遇見了？”

　　林懿摸摸自己的腳：“嗯，不知道怎么就遇見了。”

　　黨杰沉默。

　　“你聽說過一句話沒？”林懿用肩膀撞他。

　　“什么？”

　　曾幾何時，有人對她說：這個世界很大，我們想遇見的人，也許一輩子都遇不到；但是這個世界也很小，我們不想遇見的人，又總是能遇到。”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抽搐，這么詭異。

　　“什么都沒有，不過我還沒吃晚飯，餓死了。”

　　被她岔開話題，黨杰無奈的走向廚房里的冰箱，拉開柜門看：“做蛋炒飯好不好？”

　　“好啊好啊。”

　　聽著廚房里鍋碗瓢盆的清脆響聲，林懿慢慢地從沙發(fā)上坐起來。

　　一天之內(nèi)遇見了她最想，也最不想遇見的兩個人，這個世界，到底算大呢？還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