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伙子，你能借我兩千塊錢嗎？兩千就行！”

　　藝術古玩一條街上，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快步走近一個正在研究路邊攤上的古玩的年輕人，年輕人手臂上有個動物紋身，頭發是故意染成的奶奶灰，左耳上打了好幾個耳釘，穿的倒是現代新式中山裝，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那年輕人一愣：“啊？你要干什么啊？”

　　“你要是不信我，我先把手機押在你這兒，你看行嗎？”那人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和名片，“我真的不是騙子，這是我的名片。”

　　年輕人狐疑地打量著他，接過名片：“理財投資顧問？……還是個經理？”

　　名片上的名字是李志，大眾又普通的名字，公司則是一家投資公司，他在里面的職位是投資理財顧問經理。

　　“對，我叫李志，小伙子，你怎么稱呼？”李志點點頭，拿出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或者我可以把我的手表和戒指都先給你，我給你寫個抵押，你覺得怎么樣？”

　　年輕人皺緊了眉，仔細看了周圍一圈兒：“餓，我姓胡，胡進益，你叫我小胡就可以了。唔，我能問問你這是要干什么嗎？”

　　李志聽到這個問題，有些犯難，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說。

　　“李經理，你好歹是個經理，你這手機手表什么的，也不止這兩千塊，您不妨告訴我，是看上了什么好貨嗎？”胡進益笑得有些賊，“您是玩兒什么的？”

　　李志嘆了口氣：“哎，被你看出來了？我是吃瓷器的，我們投資理財公司現在也有很多人做的是古玩這方面的投資理財，字畫、瓷器、錢幣、雜件兒……各種都有投資，我就是負責瓷器這塊兒，我自小對這些比較感興趣，所以在這方面也稍微了解一點。”

　　“咦，好巧，我也偶爾玩兒瓷器，所以這附近有什么大開門的好貨？”胡進益挑挑眉，頗為感興趣的看著李志，“當然，您要是覺得不方便說就算了，其實這街上這種事兒也多，比如說有些賣家是只接受現金交易的，有時候要的高，身上帶的不夠，就會找周圍人借點兒，也正常。哦對了，您要是一時半會兒沒找到合適的人，我知道這兒不遠有個取款機啊，您過去取就行。”

　　李志長長地嘆了口氣：“哎其實我說句實話，前段時間家里剛買了車又買了房，最近忙裝修什么的，老婆根本不讓我買這些東西，因為我自己收藏了的一些好貨，我也不舍得賣掉，她就覺得浪費錢。加上孩子又快讀大學了，我老婆是圈外人，不懂行。本來我今天過來就是隨便逛逛，沒想真的要入什么東西，結果就真的被我看見個好貨，我實在是心里癢癢啊。”

　　胡進益定定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但是我身上沒帶那么多現金，剛已經去取了一點了，但是我家里現在財政大權在老婆手里，實在是不好說，私房錢加上……也還差一點，”李志一直唉聲嘆氣，“不瞞你說，我看中的那個東西，其實還真不是我想要，而是我有個客戶想要很久了，這玩意兒市價五十萬左右，在我那個客戶那里起碼能賣六七十萬，而且轉手就能賣！”

　　聽到李志這么說，胡進益立刻來了興致：“誒？那您不能和您老婆仔細說說？或者明兒再過來？”

　　“不行啊……”李志搖搖頭，“我剛打電話過去她就給我罵了個狗血淋頭，這娘們兒就是頭發長見識短，這玩意兒是俏貨，小胡你應該也知道，現在想要明清瓷器的人多了，真品太少，別說明兒再來，我就算是下午就過來，恐怕都被別人買了，畢竟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識貨。那個又是個嘉靖的八仙……”

　　說到這兒，李志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神情頗為懊惱和沮喪。

　　“哦……”胡進益從他話里的信息里飛快地反應過來，說的是哪個東西，他轉過頭，看向了一個攤位，攤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爺子，那攤位上擺了不少瓶瓶罐罐的瓷器，其中有一個青花大罐，是八仙過海的圖案。

　　知道他已經看到了，李志也嘆了口氣，跺跺腳，索性不再隱瞞：“我仔細看過了，這肯定是嘉靖年間的八仙過海大罐！這賣家是個不識貨的，居然只賣兩萬，當然了，這老頭也固執，兩萬一分不少了，我幾百年才有一次機會吃仙丹，我不能因為錢不夠而放棄吧？”

　　看到李志的表情不似作偽，胡進益嘆了口氣：“市場價真有五十萬？”

　　“真的！”李志一下來了興致，“小胡，我看你不是什么壞人，要不這樣，我們一人出一半，到時候賣了的錢也一人一半，怎么樣？”

　　胡進益皺了皺眉，眼神里閃過猶豫。

　　李志卻徑直走到了那個攤位前，指著那個青花八仙過海大罐開口：“在《飲流齋說瓷》中有記載，說嘉靖八仙捧壽或者是群仙捧壽是最可貴的。這個青花大罐敞口、短頸、鼓腹下斂，平底，頸部腹部以青花通景繪制八仙過海圖，你看看這八仙，每個都非常傳神，仙風道骨，你再看這里，”李志的手小心翼翼地指著大罐的頸部，“這一周纏枝紋，肩部有云鶴紋路，整個都是符合道教主題的，這個畫意是非常少見的精品，嘉靖朝青花瓷里非常少見的。你如果也玩兒瓷器，多少也該知道，嘉靖是個信封道教的人，八仙圖案在他這個朝代非常常用，肩上的仙鶴祥云紋路也是這一時期非常常見的紋飾，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就又類似的八仙祝壽大罐啊！”

　　所謂的八仙，就是中國民間流傳已久的八位道教神仙，漢鐘離、呂洞賓、鐵拐李、曹國舅、藍采和、張果老、何仙姑和韓湘子，八仙故事在唐宋時期就有了故事，元代雜劇有了人物形象但是姓名不固定，一直到明代吳元泰所寫的《八仙出處東游記轉》里才確定為這八個神仙，“八仙過海”和“八仙祝壽”的故事在民間廣為流傳，即使到了今天，也是小孩子都知道的故事。

　　胡進益仔細地看著這個大罐：“我記得清朝乾隆皇帝時期也有不少這種八仙過海的瓷器吧？”

　　“你看看這個青花的‘彩’的感覺，”李志征得賣家同意之后，將大罐的底足無釉露胎處展示給胡進益，“鑒別胎質有一些很基本的，我們可以從器物底足無釉露胎處觀察，也可以從瓷片的斷面觀察。你現在看這個露胎的地方，這個彩是非常濃重艷麗的，很明顯更符合明朝嘉靖和萬歷年間的青花。”

　　胡進益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青花大罐，雖然還在猶豫，但明顯已經有些心動。李志頗為期待地看著胡進益，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胡進益耳朵上的其中一個耳釘，其實是新型的通訊設備。

　　那頭聽到了他們之間對話的周朝緩緩道：“你先仔細看一會兒，五分鐘之內，不管他和你說什么，你都不要回答。要看起來非常猶豫才行。”

　　胡進益聽到這話，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繼續仔細看著這個青花大罐，還有上面的八仙圖，皺著眉，似乎在考慮李志所說的話的可信度。

　　“你怎么想？”

　　雖然有竊聽設備，但是他們不敢靠近，所以是沒有看到畫面的，徐林看向周朝，緩緩開口。

　　周朝搖搖頭：“瓷器這塊兒本來就不是我擅長的領域，沒看到實物我不敢妄下判斷，不過晚晴和民國時期對歷朝歷代的瓷器仿制就很多，更別說現代。李志說的沒錯，現在的真品嘉靖年間青花八仙過海大罐，的確可以在市場上賣出三十到六十萬的價格，如果真的能兩萬買一個真品，那絕對是撿了漏占了大便宜。這幾天我們讓小胡在這條街上做了幾場戲，看起來就是個真正的棒槌，這個叫什么李志的，倒是個生面孔……”

　　“哎呀偶像！我覺得那個李志肯定是騙子，看準了小胡好欺負呢。”陸無雙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們之前做的努力沒白費呀。”

　　“先別高興的太早，”徐林皺了皺眉，并不十分樂觀，“他們以前對那個阿姨和小劉都沒有過這一招，這次用的不是普通的套路，說不定人家不是騙子呢？而且……這種地方騙子多的是，不一定就都是龍騰那邊的。”

　　陸無雙耷拉下腦袋：“啊……所以說，我們有可能會搗毀另外一個騙子窩點？”

　　“如果真是這樣，也不能算不好。”周朝緩緩道，“不過我們眼下的事情比較重要，這個叫李志的人，可能就要麻煩小聰去查一下了。”

　　穿了個兜帽衫一直沒說話的小聰連忙點點頭：“嗯嗯，好的！”

　　說話間，他已經打開了自己的裝備開始搜索。

　　徐林開口：“小胡，你問問那個李志，如果你和他一起買，你們以后怎么分這個青花八仙過海大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