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時苒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愛過葉慕初，恨過葉慕初，可她所希冀的未來，是花開兩朵，天各一方，縱有不甘，卻仍舊希望他安好。

　　可是如今這樣，他的眼淚，敲打在她心上，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結局么？

　　即使當年在母親的葬禮上，葉慕初也不肯在外人面前流淚，兩人無法挽回地說分手時，他更是驕傲得頭也不回。

　　他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卻為了她流淚……

　　“葉慕初……唔……你哭了？”

　　誰道葉慕初趁她說話的空當，長驅直入，攻城掠地，纏著她不肯罷休，此番倒真是相濡以沫了。

　　兩人糾纏了好半天，葉慕初才停下侵略，但仍舊用唇瓣壓著她的唇瓣，兩人近得連呼吸都分不清彼此。

　　手上的禁錮慢慢松開，時苒伸手用力去推他。她的手才一用力，壓在她身上的葉慕初卻突然發出一聲哽咽，極輕的聲音，卻像極了一只被人拋棄的小獸的嗚咽。

　　“葉慕初，你不會……真的哭了吧？”

　　葉慕初仍舊沒有反應，時苒腦子里一片混亂，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壓在自己唇上的唇瓣。

　　她明顯感覺到覆在自己身上的人身子僵了一下，隨即又更為主動地嘗試著回吻他。

　　此一時，錯一世。

　　因著她的主動，一切朝著不受兩人控制的方向發展，幸好，時苒還有一絲理智尚存，在葉慕初大手不規矩地攀附上她身體的時候狠狠推開了他。

　　雖然惱怒自己原則立場乃至底線的百般退讓，但她下意識的反應還是去看葉慕初臉上的表情，去仔細分辨那雙狹長鳳眼中是否有濕潤的痕跡殘留。

　　“看什么？再來？”

　　“你哭了？”

　　“美人在懷，我為什么要哭？”

　　長睫上分明還有些許濕潤殘留著，時苒卻沒有戳穿。

　　但她忍不住在心底反復地問，葉慕初，你的眼淚，為什么而流？當初種種，無論對錯，你是否也有后悔的時候？

　　被時苒看得有些掛不住面子，葉慕初故作驚疑地問道：“你是在懷疑這個嗎？”

　　他伸出手指揩了揩時苒臉側的一點亮晶晶的液體，一臉嫌棄：“難道是剛才親得太激烈，口水都濺到臉上去了？”

　　“葉慕初，你是個騙子。”

　　時苒的聲音輕輕淺淺，倒不像是在罵人，她想要下車，伸手去開車門，被葉慕初伸手擋了回來。

　　時苒抬腿朝他踢過去，奈何車內空間太小，小腿被他抓在手里，輕易制住。

　　“好了，不鬧了，衣服都亂了，頭發也亂了。”

　　說著，他便動手替她整理起來，動作熟悉地好像重復了上百遍一樣。

　　時苒有些愣神，伸手去拂掉他的大手，被他擋開。

　　頭頂他溫柔的聲音響起，和剛剛的粗暴判若兩人。

　　“這幾年還總是會頭疼嗎？”

　　“偶爾會疼，但好在有安瀾一直照顧我。”

　　“苒苒，你要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我說過不喜歡你提盛安瀾，你卻一再不聽話，看來我得想法子提醒你一下。”

　　葉慕初明明最有力量甚至能輕而易舉捏斷時苒脖子的大手，此刻無比溫柔地替她撫平碎發，可方才還輾轉想接的柔軟嘴唇，卻說著世上最殘忍無情的話。

　　溫柔還是殘忍，哪個才是他？抑或他本就是如此，喜怒無常。

　　“葉慕初，別讓我恨你！”

　　“可是我恨你！時苒，六年前你頭也不回的離開，我體諒你，六年間你一次都不回來，我記掛你，可是你要是真敢背著我在外面找野男人，我就先弄死他再把你鎖在籠子里，讓你們連對亡命鴛鴦都做不了，到頭來也只能做我的金絲雀。”

　　葉慕初的手一路下滑至時苒頸間，突然收緊，伴隨著他驟然發寒的語氣。

　　時苒體會到一種叫做窒息的感覺，大腦昏沉無法思考，眼前葉慕初的臉漸漸模糊，他的嘴唇還在張合，可時苒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可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變態似的，竟讓時苒覺得有些暢快，這樣直接的痛苦遠好過鈍刀割肉似的難受。

　　時苒想，或許再堅持一秒鐘，自己就永遠解脫了，這樣想著，她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