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正好周五總結(jié)性例會，佳禧傳媒從網(wǎng)大到電視劇都做，項目開的多，坐班人員就主要是策劃，大小格子間有四十七個策劃，目測，還要再招聘。

九點五十，人稀稀拉拉進公司。

表指向十點，組花林家可卡點兒打了卡，正坐下開電腦，左邊的格子間呼啦啦起來一堆人，林家可坐著不動，翹著二郎腿斜睨一眼。

前排的齊妙人轉(zhuǎn)過來趴在通明塑料擋板上，手呈平面掌心朝上在脖子上一劃，吐著舌頭道：“夏姐慘了！”

何止慘了，簡直世界末日！

進來的是倪子佳，穿明黃色吊帶長裙，外披一條白色披肩，一手拎包，一手半扯著楊姜，態(tài)度親昵沒一點項目統(tǒng)籌經(jīng)理的趾高氣昂。

“這拉人速度很迅猛啊。”組花長舒口氣，視線一轉(zhuǎn)正碰上孟嬌躲閃，組花遲疑一下道：“要不讓夏總今早請假別來了，咱的人都在片場呢，就咱幾個人，一會兒開會怎么K的過人家？！”

也是事實，倪子佳雖然是挖墻腳來的，但她是職場老手，迅速組建團隊，又帶了前公司的一部分員工來，新來的員工沒有項目開機都在辦公室坐班，而夏蕭何這邊的人多數(shù)去了片場，就剩下四個人，本來是五個，這楊姜突然大駕光臨，本以為是個自己組的盾牌，沒想到才來公司一天就叛變敵方。

“不行！”齊妙人一根筋：“咱輸人不輸陣！”

正說話，策劃組內(nèi)部微信群一響，點開是夏蕭何發(fā)的消息‘我輕微車禍，要等保險公司，早會不去，中午到。’

……

組花得意地露齒一笑，這叫人算不如天算啊！

夏蕭何覺得不是意外，隔著層層疊疊看熱鬧的人群，她覺得有一雙眼睛正看著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卻有種被審視的感覺。

十點半的太陽已高升當空，照下來人的影子像個如影隨形的小逗號，保險公司在現(xiàn)場測量，撞自己車的男人已被測量過酒精，屬于酒駕，責任不在夏蕭何。

昨晚有同學婚禮，夏蕭何只去隨了份子錢隨后就回家，一覺睡到大天亮，洗漱化妝換衣服上班，一切跟平時一模一樣。

車開到一半，紅綠燈，停車等待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車突然改變方向撞了過來，幸好夏蕭何看見了，但躲的雖然快，車還是被撞得很嚴重，必須要去修理。

“夏小姐，你沒事吧？”交警翻看下夏蕭何駕照，例行問道。

“沒事。”只是總覺得心神不寧。

一起到警局做了記錄，再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中午十二點，警局門口的停車位上停著輛車，車牌有點眼熟。

只瞥一眼，正要走，車鳴笛，夏蕭何轉(zhuǎn)身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是楊姜。

昨天明明不歡而散，今天又唱哪出？

夏蕭何上了車，冷氣開得很足，涼意撲面而來，她緊繃著的神經(jīng)微微松懈了。

“夏總，要送你去醫(yī)院么？”楊姜邊開車邊搭話。

“去公司。”夏蕭何不想問他怎么要來接自己，又怎么知道自己在這兒，困意來襲，才要閉眼睛小憩一會兒，楊姜又道：“夏總咱們明人不做暗事，有事就說事。”

“嗯，說。”夏蕭何是真有點困。

楊姜手打著方向盤突然踩了剎車，原來正綠燈。

“我昨天才來，你晾著我晾了一天對吧？”

“嗯。”夏蕭何點點頭，她知道楊姜昨天報道，但一則昨天她開了一天會，二則因為母公司高價挖角來倪子佳，自己也有置氣的成分，所以就故意晾著楊姜。

“早上你出事故也是你自己沒通知我來解決是吧？”

“嗯。”也不是多大事故，再說是自己的事，有什么必要非通知這個空降的‘楊太子’？

“那請你不要再跟我爸告狀了好嗎？你看看我手機！”他左手摸出兜里的手里，迅速解鎖打開到電話頁面，有個電話顯示昨晚到現(xiàn)在打了七八次。末了，夏蕭何視線上移，看見備注是‘太上皇.yang’。

夏蕭何沒忍住笑出了聲，困意頓失，紅綠燈變換，楊姜繼續(xù)開車。

到公司正好一點，還算是休息時間，組花林家可正站在打印機邊打哈切，嘴張的仿佛能吞下半個公司。

“困了就小睡一會兒。”夏蕭何和氣道。

組花林家可聽見夏蕭何的聲音一下子來了精氣神，立正睜大眼睛笑著正要迎接夏蕭何，渾身一股濃濃的八卦欲在沸騰，兩眼冒光，看到夏蕭何身后又跟進來的楊姜，嘴巴猛地一閉。

“幫楊姜安排位置。”夏蕭何想了想，又道：“辦公用品也領(lǐng)下，還有……”

“工作證~”組花林家可覺得神奇，昨天還魚死網(wǎng)破互相甩臉子的人，今天夏蕭何居然可以如此親切調(diào)動楊太子。

夏蕭何點點頭：“你看著安排就好。”說完往自己的辦公室走，組花對著楊姜指指打印的資料，自己自顧自跟著夏蕭何走，一邊走一邊道：“他早上跟倪子佳一塊兒來的，那威風的，真是唯恐沒人不知道他是‘楊太子’！”

“他就實習三個月，還沒畢業(yè)呢。”夏蕭何微微側(cè)頭打量一眼楊姜，他站在打印機邊正在整理資料，人瘦瘦高高，書卷氣極濃，如果不是這兩天自己焦頭爛額，實在不會對個小孩來下馬威。想想楊姜父親的連環(huán)電話，又覺得同情他，笑笑道：“指不定我在公司待的時間還沒他實習長呢。”

剛好路到盡頭，正是夏蕭何辦公室，夏蕭何推門進去，組花站在門口，嘴張成一個O形，這么坦白說自己仕途發(fā)展，不太好吧……

楊姜百無聊賴整理著資料，他修雙學位，其中一個類屬傳媒，所以才會來佳禧傳媒實習，想象里揮斥方遒定策劃案跟攝制組的事情一件沒碰到，碰到的只是昨天被硬晾，今天純打雜，外帶自己爹不停打電話說在其位，某其職。

到底是誰告自己黑狀？！夏蕭何聽到自己控訴的時候笑成那樣，八成不是她，她雖然脾氣怪，但看著還好。那到底是誰？！

楊姜環(huán)視一圈，打印機邊是飲水機，飲水機后面站著一個女孩子，看上去羞羞怯怯年紀不大，像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楊姜笑著問。

“你也是實習啊？”

“嗯。”楊姜笑的溫和。

“我也是來實習的，我叫孟嬌。”

“我叫楊姜。”楊姜還在想告狀的事，心思漂浮，想了半天長嘆一口氣，回神發(fā)現(xiàn)孟嬌還在身邊站著，眼神詢問“還有事？”。

孟嬌磕磕巴巴趕緊道：“我就想提醒你，你把資料印錯了，公司合同都是要雙面的，一式兩份，策劃方案是組內(nèi)一人一份。”

楊姜有點尷尬，組花走的時候完全沒說印多少，自己也沒注意。

想了想，楊姜示好笑笑：“咱們組幾個人啊？”

“四個！”想曹操曹操就到，組花沒好氣斜睨一眼楊姜，語氣極度不耐煩：“不是我說你怎么回事？幾張紙半天打印不出來？還都說你是高材生。”聲音越到最后越小，末了，煩躁地扯扯頭發(fā)，對楊姜道：“算了，先帶你辦入職吧。”

孟嬌趕緊接了楊姜手里的活兒，打印完東西回辦公區(qū)發(fā)的時候，一堆腦袋正齊刷刷目送著組花和楊姜的背影。

夏蕭何覺得人生有點累，尤其背靠沙發(fā)腦袋放空的時候，桌上的資料堆成山，電腦微信不停地響，手機也嗡嗡震動。

孟嬌才打印完送來的策劃案放在桌上還帶著墨味兒，夏蕭何一陣頭疼，一抬頭看到組花眼睛水汪汪站在門口，旁邊還有楊姜。辦公室的門是玻璃的，中間至下高斯模糊雕了花，他兩高，站門邊正露出腦袋。

夏蕭何招招手，兩人進來，椅子拉開坐下，桌角的加濕器吞云吐霧，夏蕭何早上到現(xiàn)在還神思恍惚。

“怎么了？”夏蕭何開口。

“我?guī)罱k入職的時候碰到了倪經(jīng)理，她說他那邊缺人，問……”組花眼神不大友善地掃楊姜一眼。

夏蕭何明了，她做人，一向不強求。

“你做個報告，完了我直接上承楊董，讓他決定。”視線從始至終沒看過楊姜。

夏蕭何不喜歡朝三暮四的人，她一向為人爽快，但楊姜，視線一偏，正好對上楊姜的視線。

鄙夷、嘲諷。

這是見楊姜的第三次，她才清楚仔細地看楊姜。

白襯衣黑領(lǐng)帶，做工精良的西褲，正式的衣服穿在身上完全不覺得格格不入，夏蕭何并沒有看過楊姜的簡歷，只是在楊姜來的前一天接到楊姜父親的電話。

“你先出去，我跟他說點事。”夏蕭何對組花道，末了又道：“早上會議的整理內(nèi)容發(fā)我一份。”

組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夏蕭何和楊姜。

“罪證都沒查到，楊太子就急著走了？”夏蕭何似笑非笑。

楊姜笑出聲，一臉不屑，在校大學生特有的干凈氣息，他對這種職場上的惡性來往，甚為看不入眼。

但，遲早的事。

“那為什么要轉(zhuǎn)組跟倪經(jīng)理？”夏蕭何語氣平淡，順手翻開桌上待回執(zhí)的合同。

好厚一沓，又得看很久。

翻了兩頁，楊姜不答話，夏蕭何頭也不抬：“出去幫我叫下法務(wù)組組長，先待會客室，等你爸同意了，你立馬走人。”

椅子下鋪了一塊紅色地毯，新疆合作商送的，椅子使勁一推，也沒一點聲音，夏蕭何抬頭，椅子上已經(jīng)沒人了，門大喇喇開著。

策劃組微信群倪子佳通知：‘下午三點半開會，所有策劃請到場~’

一堆‘收到’咻咻地刷走了倪子佳的消息，夏蕭何長嘆口氣盯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