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的話口口聲聲都是指責昆圖斯，矛頭直對大秦人。他的話說完，昆圖斯還沒什么反應，他身后的大秦武士已經橫眉怒目，作勢要再來打。張平嚇得一縮，又躲到了曹令如身后。

　　昆圖斯顯然不想曹令如受傷，在大秦武士即將碰到曹令如之前喝停了他們：“住手，怎么可以對女士這么不禮貌？我大秦的禮儀可不是這么教你們的！”

　　曹令如不躲不閃，即便大秦武士的拳頭差點擦過她的手臂，沒有透漏出來半點她身負武功的樣子，不過在昆圖斯的眼里倒是凜然不懼的從容風度。

　　“曹娘子果然不一般，難怪可以作為綱首帶領曹氏海商隊出海。”昆圖斯離開大宋之前曹氏海商隊還沒出航，滿泉州議論紛紛曹氏船塢被燒，海船被毀，東家曹海重傷，只怕扈從宣德使出使大食的海商隊要換了。昆圖斯沒想到會在三佛齊遇到曹令如，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宋人的嬌滴滴女娘居然作為綱首帶領那么大一支海商隊遠航，繼承了她父親的使命。

　　曹令如卻不接昆圖斯的話：“昆先生且先不要夸我，咱們還是好好計較計較這次的事情。”

　　“哦？曹娘子準備如何處置？需要我賠錢還是賠禮？”昆圖斯好奇。

　　曹令如直轉向金銀香店鋪的店主：“說到底，店主找我來，乃是為了我曹氏船員鬧事。起因在我曹氏船員與店鋪這邊，而不是我與昆圖斯先生之間的恩怨。我的船員雖說了一些，到底還有未盡之處。我自然也不能偏聽偏信。店主既然說是我曹氏船員鬧事，還請店主清楚明白的講給我知道。”

　　金銀香店的店主之前就聽著曹氏船員指責大秦人，大秦人也完全沒把他放在眼里，一副要跟曹令如講究的樣子，他本以為無論大宋還是大秦沒人在意他，怕這次的事只能認下啞巴虧。誰想曹令如竟還想著他，雖聽了船員的話，也要再聽他的講述。店主不禁大喜，趕忙的跟曹令如細細述說：“曹綱首，我這店在三佛齊算不上有名，其實外頭來的人往往去找那大店子里去購金銀香。只是一次你們沙副綱來了，說我店鋪雖小，貨卻不差，價格也厚道，這才陸續介紹一些人過來。我這店子的確不做大的生意，卻敢保證件件精品，整個三佛齊，我敢說沒有比我這里的香更好的。不過是家里的小作坊，沒法做得太多，經不起大生意罷了。”

　　店主說了不少，還沒到正題上。昆圖斯打了個呵欠，曹令如卻是仔細傾聽，甚至就著店主的話細細思索。

　　曹令如的態度更令店主放心不少，慢慢的講：“這次曹氏要貨，我也就把店里所有存貨都整理出來，全部出給曹氏。一來感謝沙副綱往日的照應，二來曹綱首你說明了只要最好的，價格也給的公道。說實話，我店里的香全部都備給了曹氏海商隊，再一點多余的都沒有。你們這幾個船員來就要香，我們哪兒拿得出來？說好了今天就要把貨送上你們的船的。可偏偏他們不信，將我店都翻了一通……”

　　后面的話不用說，只看著店里的狼藉，曹令如就知道店主是說張平他們干了什么。

　　“曹娘子，我做的不過是……”昆圖斯苦惱的思索了一下，才展顏，“對了，你們大宋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曹娘子可別冤枉了我。”

　　曹令如回頭，掃向張平：“店主說的可是真的？”面色依舊如春風，看起來和顏悅色，并不嚴厲。

　　店主見著，心里卻是咯噔一下，怕曹令如要護短。

　　張平搶著跟曹令如講：“綱首，你聽那店主胡說！他說店里的金銀香都給了咱們船隊！那怎么那些大秦人也來了？分明還留了給大秦的！不過是看我們只來了幾個人，糊弄我們罷了！綱首，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曹令如輕笑：“張平，你說，我想問你的，該是什么？”

　　張平一愣，不知道曹令如想說什么，一時沒言語。

　　曹令如也不急，和和緩緩的，提醒了一句：“張平，我要問的是，店主說你們只因他不把香賣給你們，就亂翻他的店，將店里打砸了一通，這話，是不是真的？”

　　張平著急，忙解釋：“綱首，咱們可是你的人，你不能教咱們出來受欺負！以往你父親在時，可不是這樣的！”

　　“以往爹爹在時，你們怕也不會這么囂張。”曹令如深知曹海的性子。曹海護短，可也講理。蠻不講理，仗勢欺人的，從來在曹海手底下撐不到第二次出海。張平一直回避不答曹令如的問題，顯然就是理虧在他，又隱瞞不了，只能將矛頭轉向，試圖為自己蒙混過關。曹令如笑著問張平，“張平，你這是欺這位店主呢？還是欺我呢？”

　　張平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曹令如不再跟張平多說，只問店主：“他們毀壞了多少東西，店主只管算出來，我這邊雙倍賠償。我的船員無理，是我管教不嚴，也望店主見諒。這幾個我帶回去，定會好好教訓，不教他們再出來做這樣的事。”

　　“曹令如，你……”張平破口就要罵。

　　曹令如一個回身，反手就是一個嘴巴，打得張平閉嘴。

　　張平旁邊的幾個同伴見了，立時噤若寒蟬，攔著張平不教他再撒潑。

　　倒是昆圖斯見了曹令如那一個響亮的嘴巴，不禁眼中放光，興味更加濃厚，甚而有些驚喜。那種獅子伏在草叢中觀察獵物的感覺又出現了。

　　店主只見了曹令如替他出頭，頓時松一口氣：“曹綱首厚道。放心，咱們的買賣照做，我這就把店里的金銀香都送到貴船上去！”就差拍著xiōng部打包票了。

　　曹令如款款而起，向店主頷首：“多謝店主不加計較，令如感謝不盡。”與店主的事完了，曹令如可沒忘記昆圖斯，“昆先生，曹氏的船員在店里鬧事，是我的不對。不過，曹氏的人也輪不到昆先生你來教訓。他們幾個身上的傷，可都是昆先生所為？”

　　“哦？曹娘子想要我做什么？”昆圖斯很高興，曹令如還能想起要與他算賬。

　　“在商言商。既然昆先生打傷了他們，就賠償些醫藥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