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溏心KTV正是黃金時段，雖然是工作日，也同樣人滿為患。

還沒進包房，就能聽到各路選手的鬼哭狼嚎，從流行到搖滾，從民謠到瞎唱，無所不有。

阿澈還在跟前臺溝通房間，何凱文就已經被這一嗓子那一嚎叫頻頻逗笑。韓茉慈好奇的問他，“在笑什么？”

他不好暴露自己撿笑十級的能力，忙搖頭隨口胡謅到，“沒什么，哈寶出院我開心。”

在開場曲上，何凱文一向是當仁不讓，他自認自己是天生的歌手，如果不是被醫術所累，定在男團里有一席之地。

他的水平，舉個最直接的例子，在上學期間提起何凱文就是“校園歌手大賽”的代名詞。

高音不見頂，低音能打洞。

別人開場用一首，何凱文拿起麥，得先唱一套。

旁的不用說，beyond的幾首耳熟能詳的歌像是KTV里的水果拼盤，成為必備。何凱文唱得游刃有余，高音激情，低音深情，阿澈每每聽后都要緊緊抱住他，死皮賴臉的高喊，“老大！我要嫁給你！如果我不行，也要把我女兒嫁給你！”

何凱文掰開阿澈環繞住他的雙臂，似解甲歸田般做回韓茉慈旁邊，謙虛的問，“唱得還行？”

韓茉慈好不走心的拍拍手，不輕不重的夸了句，“挺好的。”

What？

Excuse me？

換了別人何凱文肯定直接遞麥過去，上演一出“你行你上。”

但面對韓茉慈，他只有自省的份兒，虛心的問，“一般般？”

“沒有沒有，只是……”韓茉慈不知當講不當講，眼睛眨了眨，又笑瞇瞇的不說下去了。

何凱文急的手心冒汗，“提提意見，幫助我進步。”

韓茉慈試探地說，“好聽是挺好聽的，不過可能是我沒怎么聽過beyond的歌，我怎么覺得剛才那首《喜歡你》和我聽過的不大一樣呢，調有點……”

“你說我跑調？”何凱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雖然不識五線譜，但自認天賦過人，過耳之歌就沒有唱不對的，說他跑掉韓茉慈還是第一人。

幸好阿澈在旁邊反應快，及時解圍，“老大老大，茉慈姐肯定聽的是鄧紫棋版本的，上綜藝節目給重新編的曲。版本問題，不是你的問題。是吧茉慈姐？”

這么一說好像是這么回事，何凱文瞬間明白，問題所在不是他的歌技，而是歌路跟韓茉慈的曲庫錯頻了。

這不行，他的在她能欣賞的領域里獨占鰲頭。

何凱文撥亂反正起身趕赴點歌臺，打斷正在劃屏幕的馮醫生，三下五除二直奔周杰倫、林俊杰、陳奕迅，他不信韓茉慈能躲過整個華語樂壇。

唱《止戰之殤》，韓茉慈說“挺好的，就是歌詞快到我聽不清。”

唱《修煉愛情》，韓茉慈說，“挺好的，就是模仿的太像了鼻音有點重。”

唱《sleep alone》，韓茉慈說，“挺好的，就是英文歌我聽不懂。”

何凱文還能說什么，馬失前蹄，陰溝里翻大船，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反正他是涼了。

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全然沒有了剛進房間時的信心滿滿，沮喪的靠在沙發上按著太陽穴。

韓茉慈看出他的泄氣，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點評有點吹毛求疵，忙不好意思的賠禮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唱的挺好的，是我胡言亂語。”

何凱文一聲長嘆，無計可施，“你不是胡言亂語，你是一語中的啊。”

“我就是都沒聽過，所以就……”

“來，你手機給我，我看看你都聽過什么。”

說著何凱文在韓茉慈的同意下看了眼她的歌單，可以說歌名全部都沒見過，像是一個全新的領域，后面專輯標注著“抖音最火歌曲”。

秉承著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何凱文臨時抱佛腳，在廁所里扒著“抖音排行榜”聽。

十分鐘后，他重返戰場，一鼓作氣，現學現賣。

當KTV中響起那熟悉的前奏，一直消沉著的韓茉慈像通了電的電動小驢，激動的直指屏幕，大喊著，“這歌我知道！《學貓叫》！”

正是名滿天下的《學貓叫》。

只見一身小田切讓腔調的何凱文毫無偶像包袱，把一首爛街之歌唱得別有滋味，瞬間有了家貓流浪變野貓的升級，聽得韓茉慈連連叫好。

何凱文這就放心了，他歌神的稱號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

就在他想盡韓茉慈的歡呼時，伴隨著“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余瑤推門而入，卻想要轉頭就走。

看著何凱文這等一反常態，心里又為這場硬仗添磚加瓦。

何凱文一曲唱罷，憑借與時俱進的曲庫，終于得償所愿收獲韓茉慈這個小迷妹。

但他深藏功與名，不留戀榮譽，回歸群眾。

給余瑤引薦著，“她是韓茉慈，”又指了指她，“這是余瑤，我老同學。”

余瑤的胸腔不自覺的起伏了一下，她注意到何凱文介紹自己時的直截了當，和提到韓茉慈時的不可形容。

所以她是他的什么呢？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余瑤。”余瑤向韓茉慈伸出手，臉上卻沒有笑容，紅唇并沒有讓冷冰冰的眼神看起來暖一點，反倒更讓韓茉慈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強大氣場。

本來韓茉慈準備好的“hi”，在余瑤如此正式的開場白面前抱頭鼠竄，她揮到一半的手，趕緊換成握手的姿勢，接住余瑤的掌心。

真冷啊，和她的人一樣，冰冰涼涼的。

何凱文絲毫沒注意到這邊的電光火石，見人到齊，張羅道，“來吃蛋糕。”

余瑤撇了眼蛋糕，看著這么粉紅完全不相信這是何凱文買的，“何凱文你是不是被附身了？買這蛋糕我侄女都嫌幼稚。”

“你看你不懂了吧，平時就告訴你女孩子要萌一點，多喜歡一點可愛的東西，自己才會變柔軟。我買蛋糕的時候店員就說小姑娘都喜歡，還說這小人兒叫……”

韓茉慈眼睛亮晶晶的，在一旁提醒他，“叫Molly。”

“對對，Molly，你看茉慈就知道。”

余瑤聽著何凱文已經難以掩飾的對韓茉慈的好感，又為自己捏了一把汗，敵強我弱，顯然勝負已分。

何凱文的本意是想叫余瑤來給韓茉慈做個伴，但她們二人卻分坐在何凱文兩邊，各有心事的樣子。

他一直想著韓茉慈接電話時的低落情緒，想找時機問問看。結果剛趁安靜想開口，就被余瑤一把拉過去。

“誰啊這是？”

“什么誰？”

“就你左邊的小粉紅。”

“你看你，才多大年紀就開始對年輕小姑娘這樣敵意，這樣不對啊，我得批評你。剛才不給你介紹了嗎，叫韓茉慈。”

余瑤的情緒不在表情，而在眼睛里，不動聲色卻直截了當。

即使是多年好友，何凱文看她真不高興了，也得適當挽尊，“寵物醫院認識的，之前有個小插曲，我撿到了她家貓。”

余瑤在心里盤點了何凱文之前的歷任前女友，真是每一個都是小可愛，說起來他也真是專一，二十歲時候喜歡的萌妹子，眼看快三十了，還能保持審美不變。

悲哀的是，余瑤卻站在軟萌的反方向，數十年如一日。

其實她一直在等何凱文發現自己并不適合這種類型，等他回頭發現自己冷冰外表之下那顆火熱的心。

但生活每天都在快速運轉，人們自顧不暇，說得明明白白的話都有人不愿費力氣去聽，何況那些她從不說出口的心意，他怎會注意得到。

她是披荊斬棘的女戰士，卻也是感情里最軟弱的待宰羔羊。

余瑤壓了一口手邊的青檸酸柑汁，酸得她舌苔發麻，一路伸進胃里。

“這兩天你抽空來救助中心一趟，我那邊有一條新進來的流浪狗，有點小毛病。”

何凱文爽快答應，卻又扭頭看向韓茉慈，“來一首？”

韓茉慈百般推脫，最后幾乎是被阿澈架上點歌臺，見避之不及，她只好獻丑了。

“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

然而韓茉慈用實力向大家證明，什么叫笑得比唱得好，方才說何凱文時頭頭是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隱士高人，一張嘴卻雷翻全場，評價她五音不全都是客氣的。

她是那種帶著原音唱，都能把原唱帶跑調的大魔王。

何凱文笑得前仰后合，卻又一臉寵溺的跟著她凌亂的節奏在拍手，心中暗笑，好一個王語嫣。

甚至在出門抽煙時，何凱文還在回味韓茉慈的歌聲，能把KTV唱出德云社的感覺，也是意外之喜。他吞云吐霧時的嘴角，都是上揚的。

就在這時，門前一陣混亂，一個醉酒模樣的人被三五個安保人員從里面扔出來，何凱文一搭眼，竟然是彭卓昂。

只見他喝得爛醉如泥，比上一次見他時更有過之而無不及，何凱文雖然也是酒肉穿腸過，卻從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的時候。

看著彭卓昂這樣趴在地上，又想到他曾對韓茉慈口出狂言，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