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

　　石凹村佟家。

　　院門外，佟富貴扶著大肚子的王秀娥翹首望著遠方。

　　“秀娥，外面風大，別在外面等了，大妞和女婿今日怕是趕不到了。”佟富貴這話已經對王秀娥說了差不多十次了。

　　現在天快黑了，佟富貴再次勸說。

　　“送信的不是說他們今日應該能到的嗎？”王秀娥還是不愿意回去。

　　她希望閨女一到家門口就能見到她。

　　佟富貴道：“興許是路上耽擱了，他們一行那么些人，晚了也正常，我們回屋等。”

　　王秀娥再次望了一下遠方，沒有看到有馬車，她只能點點頭道：“嗯，我們回屋等。”

　　佟富貴松了一口氣，扶著王秀娥往里走。

　　剛走進院壩里，王秀娥卻突然捂著肚子，“富貴，我肚子痛，好像是……”

　　“咋啦！媳婦，你咋肚子痛啊！”佟富貴慌了。

　　“小芬！小芬快來啊！”佟富貴大喊。

　　“老爺！”小芬忙從灶房跑出來，“夫人，夫人你這是咋啦？”

　　小芬也慌了。

　　緩過氣的王秀娥淡定道：“你們別急，興許我是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佟富貴傻眼，“穩婆不是說下個月才會生嗎？”

　　小芬也是差點呆了，“夫人……那……我能做啥？”

　　王秀娥這會兒又開始陣痛，好在她這不是第一胎，還算有經驗。

　　王秀娥深呼吸一下，“小芬，你來扶著我，富貴，你趕緊去請穩婆。”

　　“行，我這就去請穩婆，小芬，你快來扶著夫人。”佟富貴也鎮定下來，“慢點啊。”

　　“是，老爺。”小芬過來扶著王秀娥。

　　佟富貴忙朝院外跑，他那利落勁兒真是年輕小伙一般。

　　院子里，小芬扶著王秀娥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夫人，你沒事兒吧？”小芬握著夫人的人，感到夫人的手冰冷。

　　“小芬，我沒事，歇一下，等陣痛過后再走。”王秀娥的一只手被小芬拉著，她的另一只手捂著肚子。

　　片刻后，王秀娥道：“走。”

　　就這樣走一會兒，停了一會兒。

　　好不容易走到屋子里。

　　王秀娥吩咐道：“小芬，把枕頭墊高一點，扶我躺下去。”

　　“夫人，那你扶著床頭。”小芬放開王秀娥的手。

　　小芬麻利地墊高枕頭，還將被子鋪好。

　　然后小芬扶著王秀娥躺下去，還給她蓋上薄被。

　　這時，幾輛馬車停在院門口。

　　佟婉依被景玄墨扶著下馬車。

　　佟婉依嘀咕：“咦！怎么回事兒，大門敞開著，卻不見人。”

　　“娘，我回來了！”佟婉依喊，“爹，佟欣。”

　　除了家里的囡囡帶著幾只小狗從狗窩里跑出來迎接，沒有其他人出來。

　　好大一會兒，佟欣才從茅廁里出來，“大姐，你可回來了。”

　　“娘呢？爹和娘不在家嗎？”佟婉依看到佟欣，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娘好像是在屋子里。剛剛我在茅廁里，好像聽到爹在喊什么，可我拉肚子，就沒出來。”佟欣不好意思道。

　　“大小姐，你可回來了，夫人她要生了！”小芬從屋里出來。

　　“什么？”佟婉依慌忙朝王秀娥的屋子去，“小芬，我爹呢？”

　　小芬道：“老爺去請穩婆了，所以還來不及關門。”

　　佟欣咋呼道：“娘要生了，不是說要下個月嗎？”

　　三人匆匆往屋里去，完全忽略了馬車上下來的其他人。

　　好在柳鶯鶯和薩格雅都是在佟家住過的，她們兩人選了一個房間住下，又安排景玄冉和薩格普斯各住一個房間。

　　倒是景玄墨這個佟家的女婿不知該做啥，索性他便將自己與小媳婦的行李搬上樓。

　　柳鶯鶯幫景玄冉鋪床，景玄冉卻站在院子里往樓上望。

　　薩格普斯走到景玄冉身邊，“看什么呢？”

　　“我們為什么都住樓下？”景玄冉奇怪道。

　　薩格普斯聳聳肩道：“聽我家妹子說，來佟家的客人都只能住在樓下。”

　　“那我四哥為何能去樓上住？”景玄冉不明白。

　　薩格普斯啞然失笑：“八皇子，王爺可是佟家的女婿啊！”

　　景玄冉呵呵笑：“我倒把這茬給忘了。”

　　不過景玄冉在心里還是鄙視自家四皇兄。

　　身為佟家的上門女婿，卻只顧著自己去樓上休息，也不安排客人的吃住。

　　景玄冉剛想到這里，卻對上景玄墨冷冷的眼神。

　　景玄冉一激靈：“四……皇兄。”

　　莫不是四皇兄能聽到他心里的話？

　　“記住，在這里你不再是一個皇子，你只是我的四弟，而我是佟家的上門女婿。”

　　景玄墨嚴肅地看著景玄冉道，“這里沒有丫鬟伺候你，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你不能把柳姑娘當丫鬟。”

　　“知道了，四哥。”景玄冉低頭道。

　　原本景玄冉還想反駁說佟家有丫鬟的，可他瞥見小芬，小芳都在忙忙碌碌，就是柳鶯鶯的丫鬟小蓮也都在幫著忙活。

　　“知道了還不去幫忙！”此時的景玄墨就是一個嚴厲的兄長。

　　“哦！”景玄冉本就害怕四皇兄，這會兒更是只有聽話的份兒。

　　薩格普斯也是早就溜去他的屋子，他也要幫著妹子一塊兒收拾屋子。

　　景玄墨走向岳母的屋子前，卻只能在門口。

　　他一個男子也只能在門外等著。

　　好在不多會兒，佟婉依出門來，見到景玄墨站在門口，佟婉依道：“夫君，你站在這里做啥？”

　　“依依，岳母怎么樣了？我能幫什么忙嗎？”景玄墨問。

　　佟婉依道：“娘沒事，客人們呢？夫君幫忙安排一下住處。”

　　“他們都各自找了屋子住下，不過……”景玄墨頓了頓，“我去煮點粥對付一頓。”

　　景玄墨說著朝灶房里走。

　　佟婉依這才想起大家都還沒有吃晚飯。

　　可現在灶房里在燒熱水，貌似古代生娃要很多熱水。

　　佟婉依跟著進灶房。

　　灶房里小芳在燒火，看到王爺進來忙起身，“姑爺。”

　　“小芳，你這是在燒水嗎？”景玄墨問。

　　“嗯。夫人要生了，要準備熱水。”小芳回答。

　　佟婉依進來：“夫君，要不讓客人們先吃些糕點湊合一下。”

　　景玄墨點點頭：“行。”

　　小芳卻道：“為什么要讓客人吃糕點呢？灶房里有煮好的米粥，還有一蒸屜肉包子。”

　　原來王秀娥想著柳鶯鶯和薩格雅，還有她的閨女都喜歡吃肉包子，王秀娥便親自忙活了半日做肉包子。

　　興許是她做包子累到了，這才提前生產。

　　“夫君，那我們趕緊讓客人吃飯吧！”佟婉依其實也餓了，只是她現在顧不得自己。

　　于是景玄墨幫著佟婉依一起拿碗筷，招呼客人到堂屋里吃飯。

　　佟婉依顧不得自己吃飯，端了一碗米粥，兩個肉包子給王秀娥送去。

　　王秀娥此時陣痛得厲害，壓根兒吃不下飯。

　　佟婉依問小芬道：“我娘什么時候吃過東西？”

　　小芬回答：“夫人晌午時吃了半碗米粥，半個饅頭，后來就沒有吃過東西了。”

　　佟婉依道：“這么長的時間了，沒有吃東西怎么行？等會兒生的時候會沒有力氣的。娘，您可一定要吃點東西。”

　　王秀娥也知道不吃東西不行，“大妞……娘吃不下……現在肚子好痛。”

　　“娘，您現在肚子痛，等不痛的時候告訴我，我喂你點米粥。”佟婉依端著粥碗說道。

　　王秀娥沒有回答，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表示明白了。

　　過了一會兒，王秀娥張開嘴。

　　佟婉依立刻舀了一勺米粥到王秀娥嘴里。

　　王秀娥囫圇吞下，然后張嘴。

　　佟婉依又趕緊喂了一勺米粥。

　　就這樣，王秀娥堅持吃了五口米粥。

　　“不吃了。”王秀娥面色慘白，她這是肚子又痛起來。

　　小芬沒有見過女人生產，雖然她提前向村里的婦人請教過怎樣照顧產婦。

　　可這會兒她完全鎮定不下來，不知該做啥。

　　小芬好佩服大小姐，臨危不亂。

　　其實佟婉依也是趕鴨子上架，她早就知道高齡產婦生娃不易，特別是在古代。

　　所以在王府的時候，佟婉依問了府里的大夫，了解了一些照顧產婦的知識。

　　佟婉依見王秀娥是真的吃不下了，也不再勉強她。

　　小芳送來了一盆熱水，佟婉依吩咐小芬用熱帕子給王秀娥擦臉。

　　這時佟富貴終于把穩婆請來了。

　　準確地說是把穩婆拽來的。

　　一路上，佟富貴嫌棄穩婆走得慢，佟富貴都是一直拽著穩婆的一只胳膊，連拉帶拽的。

　　穩婆也知佟富貴這做爹的心急，也不跟他計較。

　　穩婆一到佟家門口，就拉開嗓子問：“產婦呢？產婦在哪？”

　　小芬忙走出去：“這里，夫人在這里。”

　　穩婆忙不迭進屋，“怎么都沒有準備產房？”

　　小芬道：“不是說還要一個月才生嗎？就還沒有準備。”

　　“那還不趕緊去準備一間屋子，這臥房里弄臟了可不好。”穩婆嗓門特別大。

　　佟婉依道：“張婆婆，家里現在有客人，沒有多余的房間，咱鄉下人不講究，無需挪地方。”

　　即使有空的房間，佟婉依也不會讓王秀娥挪地方，那樣不是折騰人嗎？

　　既然主家都不講究，穩婆也就不堅持讓產婦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