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慧的這句話似是戳中了凌有成的肋處，他吃著飯的手微滯，臉色起了變化。但他也不想與方慧爭論什么，只沉默地將碗放下表示吃飽了，先行離開餐桌。

　　“阿慧，你也是的，吃飯的時候說這些干嘛。”姥姥為凌有成有些不憤，低聲輕責怪了方慧。

　　方慧知道自己丈夫不是個輕易生氣的人，他能當場變了臉色想必是真的有介懷，不過要她現在認錯低頭是不行的，就底氣不足的回了一句自己不過是說實話罷了。

　　“實話傷人，傷感情。你呀，得改改自己這快嘴的性子了。”

　　姥姥提點著方慧之后看向凌爭，讓他多上些心幫凌有成弄弄那個什么直播的事，這次的評優對凌有成很重要，大家都要上點心，最近也別給凌有成添亂。

　　姥姥平時下指令的時候不多，話也不多，但只要是她開口在家里還是有絕對權威的，桌上幾人都默默應下了她的指示，一致同意現在凌有成的評優是家里的頭等大事。

　　晚餐后，姥姥與方慧出門去，凌仙仙收拾桌子的時候凌爭也過來幫忙，不過他倒不是單純的想減輕凌仙仙的負擔，而是又一臉八卦的探聽內情。

　　“誒，姐，你還沒告訴我呢，你和林杞怎么回事?我好奇了一晚上啦。”

　　“沒什么事，去把垃圾丟了，當我原諒你偷開我電腦。”

　　“別呀，你明明有事。說話說一半最煩人了，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林杞。”

　　“隨便你。我累了，你這么精神抖擻的，今天碗由你洗吧。”

　　凌仙仙洗手擦手，干凈利落的留下家務給凌爭后離開，凌爭只得后悔自己一時好奇，內情沒聽到，白撿了一堆家務來做。

　　甩掉凌爭的追問后，凌仙仙去敲響了主臥的門，在得到凌有成允許后推門進去，見到凌有成坐在書桌前戴著眼鏡一邊對照電腦上的操作視頻，一邊拿著手機正在操作練習。

　　“爸爸，媽媽今天的話沒有惡意，也都是想為了你好，你生氣了。”

　　凌仙仙走上前去，伸臂圈上凌有成的脖子，有些撒嬌的安慰，凌有成拍了拍凌仙仙的手臂，表示自己沒有生氣。

　　“沒生氣，都跟你媽過了幾十年了，哪里還能不知道她的脾氣。要為這些事都生氣，那我這幾十年早變氣球了。我呀，倒是覺得可能你媽媽可能是真的說到了點子上，我是不是真的太頑固了跟不上時代潮流。”

　　“哪里有，爸爸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哪有老不老的。時代潮流這東西沒有跟不跟的，每天都在變永遠都沒人能跟上。你看，你教書育人，你覺得那些學生比自己年輕是嗎，可他們的知識不也得從你這里獲得?不都是由你教他們，引領他們?這么說來，你比這些年輕人要潮流的多了。你才是知識的弄潮兒，走在時代前頭。”

　　“你這就盡哄你爸，什么弄潮兒的。”凌有成被凌仙仙逗笑，臉上的嚴肅沉郁消散。

　　“其實我也能直播，可我就不明白為什么要做這個直播，從前學生都是坐在教室里上課的，一問一答有來有往的，怎么現在人都想著坐在電腦手機前了呢。沒老師監督，沒人看著，這不就變味兒了嗎。這知識怎么鞏固呢，有疑難了誰能馬上解答呢，對著個屏幕怎么就能學得好呢。”凌有成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心中最大的坎兒。

　　“這個問題呢，我一時之間也沒法兒和你說透。要不這樣，我看到這周末文化館那邊有個地方會弄一個互聯網授課的講座，回頭我陪您去聽聽，您就對什么網課、直播模式的前前后后能了解釋個差不多，就不定就能想透了。”

　　“周末……行吧，你幫我看看那個講座的時間，我去聽聽。”

　　“好，就這么定了，我來安排。您也別著急上火了，你當了幾十年老師，大家伙兒都看在眼里的，別老給自己施加壓力。”

　　“好，我盡量，我盡量。我再研究研究。”

　　凌有成和凌仙仙達成一致意見，凌仙仙也不再打擾凌有成做事，離開主臥回了自己房間。

　　在房間坐下，打開手機看到林杞發來信息，是一張江邊的夜景圖，他說今天晚上江邊的景色很好，旁邊小公園的櫻花出陸續要開了，有時間推薦她來看看。凌仙仙看過信息卻沒回復，順手放到了一側，自己開始瀏覽資料。

　　不一會兒手機傳來新的信息，凌仙仙以為又是林杞，不過看到的卻是表哥方誠的頭像，方誠詢問凌仙仙明天有沒有時間，想和她見一面，有事情請教。

　　方誠是搞科研的學術研究型人格，向來話不多，如非必要也很少主動與人聯系，即使是他們這些親戚也是如此。此時主動聯系自己，還約自己見面，凌仙仙猜料他應該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好，那明天午休時見面，你挑個地方告訴我地址。”凌仙仙回復。

　　第二天凌仙仙到達銀行時林林已經早早在那里等候了，穿了得體的職前裝，化了淡妝，頭發也挽得一絲不亂。凌仙仙對她這個外表打滿分，帶著她走完開柜流程，看她記得一絲不茍，便夸了她有長進。

　　“我跟我哥說了上班的情況，我哥說你教育我是對的，我做實習生就要有做實習生的樣子，一點不能馬虎。否則是給你添亂也是給我自己添亂，損人不利己。”

　　“你個這哥哥還挺有覺悟的，你也聽他的話，難得。”凌仙仙邊整理著單據邊道。

　　“我爸媽走的早，全靠他把我帶大，說句長兄如父都不過分，他的話我自然是要聽的。”

　　聽到林林說起雙親都不在，凌仙仙不禁有為她難過心疼，不過也很慶幸她那么小就離了父母還能活得這么樂觀開朗，她口中這個哥哥是功不可沒。

　　中午下班林林還是去了外面，凌仙仙也沒心思多過問這些，看到方誠發來的信息就按著地址趕過去，在旁邊一家餐廳靠近墻的位置找到他。

　　方誠個子中等，國字臉，戴著眼鏡，穿一件普通的針織衫，里面是一件有格紋的襯衫。因為長年待在實驗棚里并不經常出去運動，所以膚色有些蒼白，好在他身體并不太消瘦，所以不會顯得病態，遠遠看到他面露憂色似在為什么事情發愁。

　　打招呼就座后，凌仙仙客套的詢問方誠近況如何，想起上次見面說過他在研究一個果蔬增收的項目，便隨口問他現在沒沒有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