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文哲送梁鈺父子離開后，花廳內只剩下女眷，氣氛也輕松了不少，剛剛不便說話的小姐們也上前拉著梁月蓉，親熱的說著話。

程靜云有些心不在焉，強打著精神說道：“蓉兒以后住在咱們府上，你們年齡相近，一定要像親姐妹一樣好好相處。”

“母親說的是，我一看蓉兒表姐就覺得很是親切呢。況且我們侯府不止一位表小姐，我們一定會一視同仁的。”晏錦素笑著答應。

“你什么意思？我說像親姐妹，你就提什么表小姐，誠心和我作對是不是？”程靜云猛的看向晏錦素，似是想把剛剛的不快都發泄在她的身上。

晏錦素拉著梁月蓉的手，氣定神閑的說道：“母親，我說錯了么？蓉兒表姐不是侯府的表小姐，難道還是親小姐不成？再說了，意如表姐和我們也很是親厚，像親姐妹一樣，我這樣說又錯了？”說著，還意有所指的撇了晏琴素一眼。

程靜云登時臉色鐵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梁月蓉聞言，更是拘謹的低下頭：“錦兒妹妹說的沒錯，我不過是個表小姐罷了，怎么配和府里的小姐姐妹相稱呢？”

現在的晏錦素最討厭她這種假裝委屈還給人刨坑的腔調，笑著說道：“蓉兒表姐這不是打我的臉么，我就說了句表小姐，就惹出這么多是非來，都說女兒肖姑，這話真是不假。蓉兒表姐和母親真是相像，不知道的還以為蓉兒表姐也是母親的女兒呢！”

“錦兒，不可以胡說！蓉兒怎么可能是我的女兒呢？”程靜云唬了一跳，一臉緊張的看向晏錦素，晏琴素的臉也有些慘白。

晏錦素滿意的看著那對緊張的母女：“母親，我只是說蓉兒表姐和母親相像，母親……和二姐姐何苦這么緊張呢？”

“三妹妹，蓉兒表姐有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說的確不太合適呢。”晏琴素看了一眼程靜云，笑嘻嘻說道。

“是呢！”晏錦素順勢道：“蓉兒表姐的母親早就亡故，我這樣說確實是不太禮貌，還請蓉兒姐姐不要怪我。”

程靜云：“……”這種突如其來的胸口疼，又是怎么回事？

“對呢，當著祖母可千萬別這么說，祖母會生氣呢。”晏琴素看了一眼母親，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心虛。

這個丫頭，果然什么都知道。晏錦素心中有數，面上卻未顯露分毫：“祖母一向喜歡咱們這些小輩陪著，蓉兒姐姐像母親一樣漂亮，祖母喜歡還來不及，怎么會生氣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為什么從晏錦素嘴里說出來讓人覺得那么別扭呢？

晏琴素看了看程靜云，轉移了話題：“姐姐可有喜歡吃的？告訴妹妹，一會兒晚宴讓廚房備上。”

梁月蓉怯怯的看了程靜云一眼，才笑道：“我一個鄉下丫頭，哪兒見過什么東西，想來侯府的準備的吃食都是好的，我又哪兒有什么資格挑剔呢？”

“傻孩子，不是說了么，以后這里就是你自己家，不用拘束的。”程靜云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她的女兒應該也是千嬌萬寵的大小姐，如今這樣，終究是自己的錯。

“謝謝表姑姑，謝謝兩位妹妹，我真的沒有什么喜歡的，就不給大家添麻煩了。”

見梁月蓉這樣，程靜云只好又問道：“你父親和哥哥可有什么喜歡的？我讓下人備下。”

“表姑姑，父親他只吃齋菜，青菜豆腐就可以了，哥哥倒是喜歡吃魚，尤其是新鮮的鱸魚。”這次梁月蓉到沒有再別扭。

程靜云卻有些恍惚：“鱸魚……當年表哥也最喜歡吃鱸魚了。”說著吩咐下人：“青荷，和廚房說，今晚的晚飯添一道鱸魚膾，對了，表哥年輕時還喜歡吃東坡肉，月生一定也喜歡，也讓廚房備下。”

青荷應了一聲退下，就聽見晏錦素的聲音響起：“母親和表舅舅真是親厚呢，連表舅舅愛吃什么都記得一清二楚。”

“嗯……當年我家與表哥家是通家之好，這些小的習慣既然是熟悉的。”程靜云一聽見晏錦素的聲音就覺得頭皮發麻，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可晏錦素依然不依不饒：“那母親一定忘了，父親最不能吃魚了，每次吃魚都會魚刺卡到嗓子。”

“那……還是不要準備鱸魚了吧……”似乎是看出了晏錦素的不快，梁月蓉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用！”程靜云一揮袖子：“我當然記得侯爺不能吃魚，他的那道菜我會讓人換成他喜歡的油燜蝦。”

“還是母親有心呢。”晏錦素不咸不淡的說道。

程靜云不知為何有些心虛，不愿在和晏錦素同處一室，于是站起身：“蓉兒一路舟車勞頓想來也是累了，我先帶著蓉兒到聽雨閣休息，你們也都先回去吧，以后有的是時間親熱呢！”

“聽說聽雨閣是母親親自為蓉兒表姐布置的，蓉兒表姐可要好好看看呢！”晏錦素笑著接話。

“妹妹又拿我說笑了，我一個表小姐，如何比得上各位妹妹呢……”梁月蓉也覺得晏錦素有些可怕，縮了縮身子：“錦兒妹妹可要一同去看看？”

晏錦素惡心程靜云一家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想在他們身上多費功夫，也不想耽誤著一家人敘舊，所以笑道：“我就不去了，夫子布置的功課還沒寫完呢。”

說著看向一直低著頭坐在角落的晏靈素：“靈兒，今日夫子還說你幾個字寫得不對，要不要和我去似錦閣，我教教你？”

投桃報李，晏靈素告訴了自己晏琴素的隱秘，自己也要多多和她親近才是。

果然，聽到晏敏素的邀請，晏靈素抬起頭，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三姐姐。”

“母親，那我們就先告退了，蓉兒表姐好好休息，以后同吃同住，還望蓉兒表姐不要嫌棄我心直口快不會說話才好。”晏錦素拉著晏靈素的小手，繼續捅著刀子。

你這哪里是心直口快，分明是戳人肺管子。程靜云這樣想著，臉上卻帶著慈母般的微笑：“你們姐妹和睦，我最開心不過了。”

“那……我和靈兒妹妹就不打擾你們一家人團聚了。”晏錦素揚了揚下巴，意有所指，然后沒有等程靜云回答，就拉著晏靈素離開。

晏琴素并沒有跟出來，想來是有什么謀劃，不過晏錦素并不在乎。

姐妹走在路上，晏靈素忽然扯了扯晏錦素的手：“三姐姐，我不喜歡新來的表姐。”

“為什么？”晏錦素很奇怪，這個妹妹一直少言寡語，也很少明確的表示自己的喜惡。

晏靈素低聲說：“她總是說自己不配這個，不配那個，仿佛大家都對不起她似的……”

是啊，連晏靈素都看出來不對，自己當年竟然絲毫沒有發覺，還曾掏心掏肺的對這個表小姐好，可見是多么愚蠢。

“你說得對，我也不喜歡。”晏錦素握緊了晏靈素的手，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