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文翰生的與晏錦素很像，五官立體，耀人眼目。

“哥哥，這么晚了，你不陪著嫂嫂和龍兒，怎么到這里來了？”晏錦素示意周嬤嬤她們在遠處等候，才上前問道。

龍兒是晏文翰剛剛出生的兒子，還沒有起大名。

“我在等你，有話問你。”晏文翰看了看左右，輕聲說道：“我們邊走邊說吧。”

夜已深，燭光透過參差的樹影落在晏文翰的臉色，給這個舒朗的少年郎帶來幾分難以言喻的憂郁。

“錦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晏文翰側目直視著晏錦素，問道。

晏錦素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沒……沒有啊。”

“可是，你看程氏以及新來的梁家人的神色很奇怪。”

一直以來，背地里晏文翰都不肯稱程靜云母親，只叫她程氏。

晏錦素沉默。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晏文翰繼續問。

“哥哥……為什么這么說呢？”

“女眷我不便仔細打量，但……文哲的眉眼，和梁月生有些過于像了。文哲的眼睛不像父親，也不太像程氏，一直以來我就有些懷疑。今日見了月生，我更是覺得不太對勁。剛剛晚宴結束，我和文哲護送他們兄妹回觀瀾閣，見到了他們的父親，發現……文哲的眉眼似乎與梁鈺有些相像。甚至晏琴素，也和梁鈺……”

晏文翰搖了搖頭，沒有往下說。

晏錦素驚訝于哥哥的敏銳，但沒有證據，一時也不能說什么，只好遲疑道：“外甥與舅舅相像，或許……也是正常的吧？”

“錦兒，你也有所懷疑，對不對？”

晏錦素猶豫一下，輕輕點了點頭：“是，我也觀察過梁月蓉，與二姐姐也很是相像……”

“這件事我本不欲與你說，可今日晚宴看你的神色，我就知道你也生疑了。”晏文翰嘆了口氣。

這些話前世晏文翰也確實沒有對自己說過，也是，前世的自己無憂無慮，這些陰私哥哥又如何敢告訴自己？

“當年祖母派人去查程氏的出身，也只查到她是個落魄文人的女兒，父母已經亡故，可素日見她的言談舉止，根本不似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兒。探查的人回來，說她母親早逝，家鄉沒有什么親人，可這個表兄，又是哪兒來的呢？我隨意和梁鈺父子聊了幾句，聽他們談吐，也似乎不像莊戶人家出來的。程氏一向心機深沉，當年進入侯府也使了不少見不得人的手段，所以……”

“哥哥是說……”晏錦素睜大了眼睛，她驚訝于哥哥的聰慧，僅憑幾句閑聊，就已經幾乎猜到了真相。

晏文翰嘆口氣：“你還未出閣，這些話我本不該對你說的，可是……”

“哥哥，不若派人偷偷去查查這梁鈺吧？”晏錦素想了想，伸手牽住了晏文翰的衣角，低聲建議道：“他們自己說的那個小山村不作數，最好去查下母親的家鄉，有沒有梁鈺這個人，尤其可以問下當地的老童生，他們大多生活拮據，只要給銀子，興許能打聽出什么。觀瀾閣這邊最好也派人監視著，時間長了難免不露出馬腳。”

“錦兒，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這件事，斷斷不要告訴父親和祖母。”晏文翰叮囑著妹妹：“我會派我的親兵去查，在這之前，你千萬不要流露出分毫。”

晏錦素點了點頭，剛想答應，忽然想起一事，猛的抓住晏文翰：“哥哥，別，別派你的親兵去。”

如果前世哥哥早有懷疑，但為何無功而返？想來是哥哥的親兵也出了問題。

也是，軍中律法，如將領戰死，親兵也會殉葬，所以親兵不敢不為將領效死，可哥哥偏偏就死在了一場不大的狙擊中。

“為什么？”晏文翰有些疑惑：“他們跟了我十年，都是信得過的人。”

晏錦素有那么一瞬間的猶豫，片刻才道：“剛剛……我們在祖母房中，發現一件事……”

說著，晏錦素就把她們發現連翹與自己奶娘私相授受的事情說了出來，但并沒有說自己的猜測，只說了內宅。

“奶娘自小奶我，連翹又是家生子，卻都有了外心，我懷疑被收買的人保不齊各處都有，那哥哥也少不得小心些。畢竟親兵里，不少是……”晏錦素搖搖頭，沒有往下說。

但晏文翰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另外找人去查也是可以的。”

晏錦素搖搖頭：“哥哥……今日出門前，祖母給我了一樣東西，我來想辦法吧。”

“可是一個木牌？”

“哥哥可知這是什么？”晏錦素很是驚訝，這件事祖母從未向她提起，為何哥哥會知道。

“我聽展邦說過。”晏文翰壓低了聲音：“蕭家出嫁的女兒，都會有這么一張木牌，具體有什么作用，展邦沒有細說，只說……這是蕭家女兒保命的王牌。所以……你還是有事瞞著我，如果不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祖母不會把這個拿出來。”

晏錦素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哥哥，你先別問了，現在的一切，都不過是我和祖母的猜想，我也不知道會查出什么，所以……先等等吧，無論后面查出什么，我都會告訴哥哥的，好不好？”

晏文翰聞言也沒有再堅持：“你從小主意大，既然如此，你注意安全，如果有任何需要，記得和我說。”

“你我親兄妹，我自然不會和哥哥客氣。”晏錦素笑嘻嘻的說：“前面就是我的似錦閣了，謝謝哥哥送我到這里，哥哥還是快回去吧，別讓嫂嫂久等了。”

晏文翰摸了摸晏錦素的頭頂：“好。”

“還有……等嫂嫂出了月子，哥哥院中的人，也得……”

“我知道。”似乎是覺得晏錦素的發頂手感很好，晏文翰又揉了兩下。

“哥哥！”晏錦素不滿的將晏文翰的手打了下來：“你把我頭發弄亂了！”

“大晚上的，有誰看你？再說你回去就要散了頭發睡覺，弄亂了也不要緊。”晏文翰笑著又伸手去摸晏錦素的發頂。

“哥哥成親后愈發壞了！”晏錦素推開晏文翰，提著裙子跑開了，剛剛聊天內容的陰郁一掃而空。

跑到似錦閣門口，晏錦素似有所感的回過頭，看到晏文翰還站在剛剛的位置，微笑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