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一聲聲規律、緩慢的馬蹄傳入人耳中，這下子真是任何人都攔不住了。

嚴雨瀟的速度很慢，知曉府上有個野丫頭，即便是快馬都敢攔，是個不怕死的，再者時辰還早，她便慢慢走，果不其然這丫頭又聽到了。

“阿姐你終于回來了！”

嚴雨嘉提著裙擺奔向嚴雨瀟，好些日子沒見，做妹妹的自然是想念出征在外的姐姐，唯一想的只是跟阿姐好好敘敘舊，再黏著阿姐讓她講一些出征在外的事情。

嚴雨瀟經過多次也學聰明了，早早從馬上下來，見她上前便將韁繩遞到她手上，錯開身進了將軍府。

“阿姐，阿姐！”

嚴雨嘉又將韁繩轉交到小廝手中，后一步追了上去，卻是不知嚴雨瀟有意不理她。

嚴雨瀟忽覺得渾身輕松，一回到將軍府，熟悉的嘰嘰喳喳又縈繞在耳邊，面具下的嘴角卻是微微勾起。

“將軍回來了……”

當嚴雨嘉跑出去時，早已有人將消息傳遍整個將軍府，什么好吃統統拿了上來，生怕嚴雨瀟吃不飽似的。

嚴雨瀟叫人都放去花廳，卻是始終不將面具摘下來。

嚴雨嘉倒是一點不客氣，抱著一盤點心黏著她要講出征在外的事情。

“阿姐你就給我講講吧，或者你教我一些拳腳。”

幾年下來，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母親常年在緊閉的佛堂中呆著，父親又時常出征在外，所以嚴雨嘉從小就是嚴雨瀟帶大，姐妹關系也是親密。

但是好景不長，父親死在戰場上，大明國上下進無一人可接父親的將軍之位。

國難當頭，嚴雨瀟主動請纓，守孝的同時，立下軍令狀帶兵出征。

嚴雨嘉年紀尚幼，不能帶在身邊，便同王宮中的公主們一塊寄養在王太后膝下，她又怎會不知此舉是何用意。

初次帶兵經驗不足，離開一年，九死一生嚴雨瀟才得以回來，一回到九都城，嚴雨嘉便被送回將軍府。

不知道怎么培養的習慣，非得聽故事才肯睡覺，即便是父親在世也未曾有聽故事這一要求，無奈只得給她講，講遍她所知曉的嚴雨嘉都聽過，最后還是講了她出征時的所見所聞才作罷。

之后這個習慣便保留了下來，要么給她講一段故事，要么教她一招半式，總歸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們嚴家世代為將，到了她們這一代卻是生了兩個女兒，無男兒繼承。

為將者勢必為國捐軀，既是如此留一人為嚴家留下血脈是勢在必行，她嚴雨瀟既然已經沾染這戰場血腥自然不會再讓嚴雨嘉卷入其中。

“此次出征可未有什么稀罕事！”

嚴雨嘉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嚴雨瀟的衣袖，畢竟還是個尚未成年的小姑娘，撒個嬌也顯得俏皮可愛。

試問誰家的姑娘如他們將軍府，一個沉穩冷漠年少出征戰場謀生存，另一個刁蠻任性宮墻再高卻也擋不住。

嚴雨瀟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雙手交叉于背后，即便是寵溺的語氣也顯得輕描淡寫。

“看你吃得歡快想來是餓得不輕，不如早些開飯，吃完回房歇息！”

要是叫這丫頭纏住，怕不得輕易脫身，雖說時間寬裕，但暫時未有頭緒，得先去衙邸查查有關暗恨的卷宗。

“阿姐可是有事要辦，可否帶上我？”

嚴雨嘉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為了跟著嚴雨瀟哪怕是刀山火海都愿意闖一闖，到底姐妹情深罷了。

嚴雨瀟卻是不愿她摻和其中，此事非同小可。

聽聞那暗恨能夠躲開所有守衛悄無聲息將人殺死，絕非等閑之輩，若是她與之單打獨斗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但若是帶上雨嘉，恐會對她不利。

“不可！”

嚴雨瀟從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便將自己隔絕起來，別說講道理，就算是解釋都不會有，也不怕被人誤會。

“阿姐，咱們是姐妹，自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你若孤身前去，倒不如將我送入宮中，像之前一樣將我關起來！”

嚴雨嘉也是病急亂投醫，知曉誰也沒有辦法改變阿姐的決定，拿自己做威脅就想看看她作何反應。

在她心目中，阿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不知在阿姐心中她算什么？

“好，飯后我便差人將你送去宮中，若是你敢出宮一步，我便打斷你的腿！”

嚴雨瀟將狠話撂下，怕是頭一回對她說這么重的話，心中雖是過意不去，雙眼依舊是堅定不移。

無需解釋，等她長大就會明白，心中有想要保護的人，總是希望對方一切安好，即便被對方誤解，只求做到心中無愧。

“你若是想試試，我可以親自執行！”

嚴雨嘉再怎么強硬也不過是刁蠻任性，哪比得過久經沙場的嚴雨瀟，但就是不服氣，憑什么她們都是嚴家的女兒，她卻不能同阿姐一樣做個英姿颯爽的將軍，偏得在深宮內院受人保護？

飯桌上氣氛詭異，嚴雨瀟摘下面具，露出臉上的疤痕，雖說已經過去多年但依舊猙獰。

嚴雨嘉頭垂的低，始終不敢看她臉，只因為那是一場令人發指的噩夢，也是阿姐揮之不去的夢魘。

萬千的言語都是虛無，她會聽阿姐的話，但是她真的不希望阿姐出事，哪怕是一點小傷都不愿！

嚴雨瀟也只是嘗了面前的兩盤菜，吃了兩口飯，便放下手中碗筷看向嚴雨嘉。

“吃飽了嗎？”

嚴雨嘉連忙低頭猛吃，還以為阿姐會同往日一般慢慢吃，哪成想就隨便吃了兩口，就算是要去宮中也得吃飽了才行，到底宮中的飯菜點心都不好吃。

“在家好好待著，我出去一趟！”

只是一頓飯的時間，嚴雨瀟也想清楚了，確實自己有些沖動，不過是不想帶她前去，也沒必要小題大做將她送進宮。

嚴雨瀟重新帶上面具，渾身凌厲，眼神也變得淡漠，雙手背后出門。

“呦，這都已經回來了！”

茶樓上一藍衫男子手拿著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舉手投足間多得是風流。

瞧著底下嚴雨瀟逐漸走遠，轉身又坐在另一青衫男子對面。

“你叫我來此就是為了看她？”

“她此次回來怕是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