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剛開，就看見婆婆齊素云守在門口。

蕭齊坤笑了笑說，“您怎么知道是我們？”

“正好給湛湛刷奶瓶，從窗戶看見你車了。”

蕭齊坤和齊素云前后腳進門，仿佛沒有趙雪歌這個人一樣，她跟在后面，拎著特意給婆婆打包回來的蒸蝦餃，頓覺不想拿出來了。

可她也就是想一想，還是遞給齊素云說，“媽，這家蒸蝦餃挺好吃的，給您帶回來嘗嘗。”

“吃剩的？”齊素云把手伸進袋子里去拿飯盒，面露嫌棄。

趙雪歌緊著澄清，“新點的，特意給您又要了一份。”

可齊素云這樣也不行，又有別的話等著她，“浪費錢，下次可別買了。”

得，真是費力不討好。

通過和齊素云的對話，趙雪歌本還猶豫不決的事，現在沖動之下就恨不得讓齊素云明天就帶湛湛回老家。

那邊齊素云去廚房熱蝦餃，趙雪歌拍了一下蕭齊坤，偷偷說，“你不是要跟媽說那事嗎？”

“等會。”

等齊素云熱好蝦餃自顧自的坐在飯桌上吃時，趙雪歌拉起蕭齊坤，“咱倆過去陪媽吃飯吧。”

齊素云見他們坐過來，不明真相，還說，“不用陪我，累一天了，快去休息。早點躺下早點睡，你看你都瘦了。”

她這話說的是蕭齊坤，多日來湛湛夜里哭她也依稀能聽見，對此甚至連自己襁褓中的親孫子都埋怨，“湛湛可真沒齊坤小時候好帶，齊坤從來不哭不鬧的，特別乖，也不知道隨誰了，這哭的啊。”

“隨我了唄？”趙雪歌對于齊素云的含沙射影早就習慣，接不接招全憑當天心情。

齊素云哼了一下，也不含糊，“那可能是。”

趙雪歌的白眼表現在腳上，她穩(wěn)準狠的踩了蕭齊坤一腳，暗示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蕭齊坤也知道她什么意思，但表面裝作沒反應，見到婆媳關系又進入白熱化，他只想躲進被窩，遠離是非。

他總是這個樣子，臨陣脫逃，沖鋒陷陣的活全交給趙雪歌，自己留個老好人的名聲。

趙雪歌自認是指望不上蕭齊坤了，當機立斷拋出話題，“媽，齊坤說有事跟您商量。”

又是商量。

準沒好事。

齊素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不快的說，“說吧什么事，我這帶孩子累一天了，快說我好休息。”

蕭齊坤這才不得不放下手機，試探的說，“媽，我在想，你一個人在北京帶孩子太累了，咱們是不是想想什么辦法。”

“什么辦法？”

“要不讓我爸給你搭把手？”

“把你爸也接來？這房子這么小，哪有地方住？”

趙雪歌見蕭齊坤左一句右一句的也說不到點上，只得她來挑破，“媽，齊坤是想讓您帶湛湛回老家。”

齊素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時耷拉的眼皮這會都抬上去了，整個眼睛瞪得溜圓，眨都不眨一下，從趙雪歌的臉上挪到蕭齊坤那邊。

蕭齊坤空咽了一下，“為了幫我們帶孩子，你跟爸分居兩地，你也放心不下我爸，你回去了兩頭都能兼顧，我爸還能幫你帶湛湛。”

齊素云的眼淚已經圍著眼圈轉，她一字一句的問，“你要趕你媽走是嗎？”

蕭齊坤不敢看齊素云，抹了一下臉沒出聲。

齊素云又看向趙雪歌，繼續(xù)質問，“卸磨殺驢，你的心怎么這么狠！”

趙雪歌就知道這件事就不該自己說，明明不是她的主意，但只要跟自己沾邊齊素云一定會賴在她頭上。

她解釋道，“媽，我們不是趕您走。實在是您白天一個人帶湛湛怕您太累了，也沒個照應。晚上我們帶他也是有心無力，睡不好覺第二天上班都沒精神。”

“啪！”齊素云二話沒說，直接把碗扣在桌子上，手勁之大頓時讓瓷碗邊豁了口。

湛湛聽見響動又哭鬧起來，齊素云頭也不回進到自己房間，留下這一對小夫妻面面相覷。

“哇哇哇——”

蕭齊坤已經耳鳴了，就連白天上班耳邊都不停充斥著湛湛的哭聲，再這么下去他也要瘋了，他嚴重懷疑男人會不會也有得產后抑郁癥的。

好不容易想到了解決辦法，說通了媳婦，老媽又不同意，怎么像游戲闖關一樣，總有新Boss在攔路。

又是沒精打采的一天，他已經困到無以復加，不惜躲進廁所去摸魚睡覺。

前段時間公司組織的體檢出報告單了，HR要求每個人都去認領簽字。方鑫博見蕭齊坤不在，就知道他一定是公費拉屎。

去廁所敲了半天才把蕭齊坤敲出來。

“腿麻了，方哥快扶我一下。”蕭齊坤趔趄的走出來，抱怨說，“實在太困了。”

“你們家孩子的事還沒解決？昨天我看弟妹松口了啊。”

“媳婦是說通了，但一山更比一山高，又換我媽不同意。”

“嗨，媽是親的，還不好做工作？”

二人有說有嘮的去HR那邊拿體檢報告，全數正常。蕭齊坤反倒說，“我真希望給我判個神經衰弱，我就有理由去嚇唬我媽了。”

“你自己給自己判一個唄，隨便哪個復印社兩分鐘搞定。”方鑫博正事沒有他，旁門左道一大堆。

可蕭齊坤卻覺得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勝券在握的拿著改過的報告單就回了家。

他假裝不經意的放在茶幾上，齊素云還以為是什么文件，叮囑他收好。他假裝疲憊，捏著太陽穴說，“體檢報告，沒用，您隨便收起來就行。”

一聽體檢報告，齊素云戴上老花鏡仔仔細細的看，剛說沒什么事，就發(fā)現了下面有一行小字，“患有輕微神經衰弱，需靜養(yǎng)休息。”

“呀！齊坤吶，你怎么還神經衰弱呢？”

蕭齊坤假裝堅強，“沒事，就是睡不好。”

趙雪歌看他們這邊在看體檢報告，也過來看一眼，比起齊素云的一驚一乍她倒是不以為意，當下年輕人誰沒有神經衰弱，要是蕭齊坤只是睡眠質量不高就能得上，每次都起床哄湛湛的她就衰弱的更嚴重。

齊素云把這看成天大的事，全然忘記昨天發(fā)過的脾氣，是怎么氣兒子要把自己趕回老家，一屁股坐在蕭齊坤旁邊，撫摸著他的臉說，“兒子，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神經衰弱可不是小事，得重視。”

蕭齊坤的本意是以此為由讓齊素云帶湛湛回老家，就順勢說，“沒辦法，我也不能給湛湛下蒙汗藥讓他不哭啊。”

聽到這里心明眼亮的趙雪歌就發(fā)現了端倪，靜靜看蕭齊坤演出。

可齊素云一聽說兒子身體欠佳，就著急的想辦法，“今天開始你去我那屋住，我那屋晚上聽孩子哭聲小。”

“那您住哪？”蕭齊坤對于齊素云的建議始料未及，“您去和雪歌住主臥嗎？”

齊素云支支吾吾半天，又說，“我也不能過去住，我白天帶一天孩子了，要是晚上再帶，我這么大歲數我也受不了。”

趙雪歌心想，合著你們母子都受不了，只有我是鐵打的是嗎？

“這樣吧，雪歌帶湛湛去我現在住的次臥睡，兒子咱倆住主臥。”

妙啊！趙雪歌真想給齊素云鼓鼓掌，這是什么小機靈鬼能出這么損的主意。

她瞪了一眼蕭齊坤，暗示他出來反駁。可蕭齊坤突然覺得這個提議好像也挺不錯的，畢竟趙雪歌在和他的房事中也不積極，橫豎都是綠色純天然的睡覺，旁邊是老婆還是老媽，沒什么區(qū)別。

這樣他就能脫離夜哭郎的魔爪，不失為兩全其美。

這么想著，蕭齊坤居然笑了。他一笑，齊素云似是得到肯定，得意的說，“怎么樣，媽想這辦法好吧？”

好什么好！

趙雪歌強忍怒氣，說，“媽，齊坤雖說是您兒子，但他怎么說也三十多歲了，和您一起睡，這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親媽親兒子，你有什么好介意的。”齊素云比趙雪歌更納悶，她覺得天經地義的事，卻被趙雪歌這樣說，頓覺被羞辱了，氣趙雪歌思想骯臟。

趙雪歌也知道這么說不太好，就換別的說法，“可齊坤上一天班，我也上一天班，他累我也累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明白了，你就是存心趕我走。行，我走，我明天就走！”

“媽，媽，我不是這個意思。”趙雪歌稍有疏忽就會被齊素云上綱上線，不得不認栽，“那行吧，先這樣試試。”

事情敲定，齊素云飛速從主臥把湛湛的嬰兒床拖去次臥，等趙雪歌洗漱完，看見那對母子已經躺在床上喜笑顏開。

齊素云刷著抖音，笑得合不攏嘴，時不時的給蕭齊坤看看那些搞笑視頻。

蕭齊坤也沒表現出絲毫的不適，這會他玩手機再也不用被要求調低亮度了。

只有趙雪歌一個人被放逐到次臥，自己的兒子自己負責，把她往死里禍害。

半夜房間內是湛湛喊到啞的哭聲，門外是齊素云和蕭齊坤鼾聲四起。

趙雪歌呆坐在床邊，嘗盡工具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