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瘋了，我看你們真的是瘋了！”如果說三年前的事情已經觸及她面子的底線，現在如果吳嘉澤和楊清婉離了婚，回頭又去找楊潔如，那簡直比在大庭廣眾下扇她一耳光還讓她難以容忍，她的臉會被丟盡，吳家的臉會被丟盡，從今往后，她在海城的圈子里還怎么立足？她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但可怕的是，當楊清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幾乎沒有懷疑吳嘉澤會不會這么做。

吳嘉澤是她的兒子，她太了解。現在楊潔如還未婚，甚至連個固定的男朋友都沒有聽說，他會的，他會再去追求楊潔如，這太可怕了。

這個認知讓她無心再與楊清婉糾纏下去。楊清婉鐵了心不會復婚，這態度非常明顯了。眼下她最迫切要做得事情，顯然不是逼兩人復婚，而是要阻止吳嘉澤做出讓她和他爸爸丟臉的事情。什么叫火燒到眉毛，朱美云這下子才真的理解了。她幾乎是當即跳起來離開的，但離開之前還是保存了一絲清醒與理智。“你說你不復婚，好，只要你別后悔，我隨便你。但是有一點，圓圓姓吳，是吳家的孫子，我不會讓他跟著你這種女人，圓圓的撫養權必須還給吳家！”

朱美云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楊清婉一個人坐在包廂里，心情久久無法平復。她知道朱美云會要圓圓的撫養權，但她咨詢過律師朋友，撫養權一旦商定確認，輕易不會變更。她有正當的工作，是鐵飯碗，楊家的家底也足夠殷實，她還是媽媽，孩子還小，撫養權官司通常會判給媽媽多一些，更何況，更何況吳嘉澤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兩人商定結婚協議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爭取過圓圓的撫養權。

他說圓圓你想要就給你，如果你不想要，那就讓我媽照顧，你不需要付撫養費。

當然了，這個孩子是讓他的人生偏離他所期望的軌道的罪魁禍首，他當然不想要，如果她不肯要，他只會將孩子交給奶奶撫養，他自己根本沒有打算過要這個孩子，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在他的眼里如草芥。原來男人真的可以如此絕情，她從前看過的那些先婚后愛的小說，原來都是騙人的。

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流下來，她用雙手捂住臉，那些眼淚就從指縫里不斷滴涌出來。她真的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因為自己的的貪念，傷害了楊潔如和吳嘉澤，也傷害了她自己和孩子。她讓圓圓成為一個不被父親期盼的孩子，她實在不是一個好母親。她遭到了報應。

楊清婉在包廂里一直坐到心緒恢復平靜才起身結賬離開。

從今往后，有一段日子不會平靜了，她想。

楊潔如趁著這幾天店里不忙，回了青林村一趟，才知道葉知蔚的爸爸去世了。她埋怨王雪萍怎么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她，她又沒有忙到趕不回來，開車不過是半個小時的事情。她打電話給葉知蔚慰問，對方在電話里哈哈一笑：“你知道我跟他的關系完全不親，沒錯，那幾天我都心情是有點別扭，怎么說也是我爸嘛，不過現在已經沒什么了。對了，我媽還好吧？精神看起來怎么樣？”

“她看起來不錯，我過去的時候她正在后院喂雞。哎，你知道嗎，我看見誰陪她喂雞？”

“誰？”其實葉知蔚猜到了。

“那個咖啡店的帥哥店員啊！”楊潔如笑道，“沒想到你媽這么快就梅開二度。”

葉知蔚氣得想掐她的臉：“你說什么胡話，下次見面，我先掌你一個嘴。”

楊潔如連聲道歉。

“我不放心我媽，所以托他幫我看著她。人家叫莊嘯，是咖啡館的老板，不是打工仔。”葉知蔚說道。其實她最初委托莊嘯幫忙照看她媽媽，并沒有想太多，只是純粹給自己找一份安心而已，可沒想到莊嘯似乎在這件事情上認了真，每天早晚兩次都去她家打卡，有事還會拍視頻發過來。他不止與湯麗娟處得好，跟那個尖酸刻薄的老太太也相處得十分融洽，儼然已經取代這個家原先的男人，甚至做得更好，湯麗娟每次接她電話，都不住地夸，說這個小莊開朗活潑，十分有趣，還做得一手好飯菜，做了好吃的菜都記得送一份過來。

葉知蔚開玩笑：“這不挺好，你給別人做了一輩子飯菜，現在也終于吃上別人給你做的飯菜了。”

楊潔如聽完內心十分好奇：“非親非故，他怎么這么熱情好心？該不會是有什么圖謀吧？”

葉知蔚笑：“他圖什么？難道圖我媽徐娘半老，還是圖我家那幢農村大別墅？”她可不擔心，尤其是家里的老太太，口袋捂得嚴絲合縫，誰都別想從她口袋里掏出半毛錢。反而莊嘯對這件事這么上心，她真的要好好想想送點什么給人家了。給錢他肯定是不會要的，他那個樣子絕不是缺錢的人。買禮物？葉知蔚不知道送這個年紀這種性格的大男孩什么禮物才好。奢侈品皮具似乎不是他會喜歡的東西。他喜歡什么，哦，他喜歡吃，喜歡咖啡。但她對這兩樣都一竅不通。

“圖你呀。”楊潔如笑嘻嘻。

葉知蔚說道：“我可不喜歡吃嫩草。”

“可我覺得他的牙齒又整齊又白，應該啃得動老牛。”

“你想死了？”

兩人在電話里笑作一團。

楊潔如心里感慨，明明葉知蔚是她爸爸親生的骨肉，兩人的父女親情居然可以這樣淡薄。葉建利去世的事情，似乎沒有對葉知蔚造成任何的影響。楊潔如爸媽的年紀都大了，尤其父親，年近八十，身體不太好，楊潔如好幾次都設想過，如果父母離世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即便楊華平與她的感情并不親，但她也難過得不敢想太深。血緣原來未必是最親的。正如當年她的親生父母可以狠心把她丟在別人家門口一樣。

“對了，我看你朋友圈發的那個什么除皺針，真的有效嗎？”葉知蔚問。

“你想除皺？我不覺得你臉上有皺紋啊，而且你以前從來不重視護膚，我讓你擦點水乳你都嫌浪費時間，怎么這么突然？”楊潔如嗅覺靈敏，“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葉知蔚揉揉眉心：“還不算。”

這段時間她跟梁日杰越走越近。梁日杰倒沒有擺明車馬追求她，但經常會約她一起吃飯，一起去健身房，或是一起打網球。不得不說，和梁日杰相處的確令她感到愉快，但她還未肯定，這是不是就叫做戀愛。在圈子里，梁日杰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最擅長玩樂。小余以前攻擊他，說他說中央空調，對每個女人展現他的紳士風度。葉知蔚不確定，梁日杰對她是不是也是在展示紳士風度。

她不想表錯情，那太尷尬。但與梁日杰的關系日益密切，她忍不住拿自己去跟梁日杰身邊的女人比較，警覺這幾年自己老化得如此迅速，即便每晚都會往臉上堆積那些楊潔如送給她的不太認識的護膚品，但眼角、嘴角還是有了細紋，長期不規律的作息讓她膚色暗沉，晚上卸完妝尤其可怕。雖然她一直認為女人的競爭力絕不止在外貌上，她有更核心的競爭力，可是男人是膚淺的。

“對了。”她想起什么，“我收到消息，楊清婉和吳嘉澤離婚了。”

楊潔如怔住：“怎么可能？為什么？”上次大伯母過壽，兩人還一起來了，飯桌上有說有笑的，這才不到半個月，說離就離了？不是說現在有什么離婚冷靜期要一個月嗎？

“這我不清楚，反正我得到的消息是這樣，聽說是楊清婉提的離婚，兩人將家里瞞的死死的，直到正式領了離婚證才宣布。怎么樣，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吳嘉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