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不用這么麻煩，我只是向你們道謝，辛苦你們安排彥博送過來的東西。順便也報個平安，我沒事。”

“沒事就好，連著熬夜上手術太辛苦了，可得注意身體，先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

“嗯，謝謝杜阿姨，再見。”

“唉，再見。”

對父親的再婚安嘉辰沒表示任何抗拒，但也著實不會太熱情，他與這個繼母的往來一直很少，二人可說的話也乏善可陳，所以默契地簡單幾語后掛斷電話作罷。

放下手機后陸安嘉辰又想起費俏一口一個“您”的事，在知道是父親去科室給自己拿過東西后，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于是，打開信息對話框回了消息過去。

“東西都拿齊了嗎。”

“嗯，都是齊全的。剛才忘記當面向您道謝清楚，是我失禮了。”費俏回復信息。

哦！原來如此。安嘉辰看到這則消息瞬間明白過來，她果然是將父親誤認成自己，這誤會真是有些大。

安嘉辰記得費俏那雙有些虎里虎氣的眼睛，驚訝時下意識睜大的樣子更有些憨態可愛，想到她見到父親后以為那就是跟自己信息往來的人時的樣子，不禁有點想笑。有那么一刻，他是有捉弄她的念頭閃過，想著就讓她先誤會吧，回頭再解釋。不過，再一想這似乎不太厚道，也是對費俏的一種不禮貌，便還是立即將此事解釋清楚。

“今天我沒在醫院，你應該沒有見過我。”

此時的費俏正如霜打的茄子從醫院大廳返回病房，正好遇到費嬌離開要趕去出席一個案子開庭前的辯訴方案會議，兩人在門口擠了個滿懷，費嬌的挎包就掉在地上，文件與物品都落了一地。

“抱歉，抱歉。”費俏趕緊蹲身幫費嬌撿散落的東西。

“沒事。”費嬌淡然回應，立即搶先撿起了一只散落下來的小藥瓶。

費俏在撿理文件時看到了一些文件的內容，雖然她對法律與案件的訴理一竅不通，但一個有些眼熟的名字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個頗有名氣的老藝人，夫妻二人一直都走著恩愛甜蜜人設，共同成立公司經營得風聲水起，殊不知原來正在進行離婚財產分割的拉扯。

“這算是機密，就不要說出去了。”費嬌發現費俏看了文件，意識到算是某種程度工作失誤的泄密，不過對費俏她還是比較放心，出言時的話僅是提醒而沒什么緊張。

“嗯嗯，我明白。”費俏點點頭，將收整好的文件夾好交還給費嬌，站起身之余又不免多八卦感嘆了一句，說：“想不到，看著那么恩愛的兩個人，原來已經魚死網破。”

“都只是量化利益而已。這個世界沒什么無緣無故的愛與恨，一切都是由各種數字組成搭配的利己選擇與謀劃，所謂恩愛也只是因為當時同在一條利益鏈上，各懷目的的最優選擇。同理其他的情感也是，不過都是各有目標所需罷了，人最愛的都是自己，始終都只愛自己而已，這樣想就不難理解。”

“姐，你們學法律的是都這么嚴肅又理性么，一眼就把事情全都看得通透，有時候跟你說話我都覺得自己好淺薄又幼稚。”費俏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言論或許太過冰冷，費嬌露出些許微笑緩和氣氛，伸手輕拍了費俏的肩，說：“你是可愛的，是好事。”

看時間不早，費嬌再不耽誤，揮了揮手后快步離開。費俏看著費嬌的背影微微抿唇，自己這個表姐也不過只比自己大了兩歲，但是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氣質卻像是與自己隔了幾十年的滄桑鴻溝。記憶中，她是那個和自己一起在老宅的院子里玩跳繩編頭發的快樂女孩兒，何時就變得這樣了。如今也不過三十不到的年紀，卻就像是已經看透了人生的種種，喜恕哀樂在她身上都只如浮光掠影的剎那，沒什么能真正進入她內心，只如冷眼旁觀。

當天晚些的時候，還有費老太太的一些老友與學生前來探望。當了大半輩子小學老師的費老太太可謂地桃李滿天下，前來的人形形色色，從衣著打扮上來判斷有的富裕，有的清貧，有的文質彬彬慢條斯里，有的則說起話來粗聲大氣頗為毛躁，不過不論是哪種人到了病房，都客客氣氣地稱費老太太一聲費老師。

到下午時，病房里已經擺滿了花束與果籃，連過來巡房的護士都笑著說費老太太這真是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今年在護士站打聽房號的人十之八九都是找費老太太。對此，費老太太倒很是平淡，只笑著說自己的學生們有心，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過人之處。

費俏在旁邊聽著，心里頗為自己奶奶的這份品格自豪。不得不承認，她會選擇當一個老師，在某種程度上是受了奶奶的影響。自小時候就看到奶奶時不時收到學生的拜訪，對她的敬重溢于言表，所以她也想成為那樣一個人，受人尊敬與愛戴。

費俏在收拾花束果籃時發現有只籃底夾了只紅包，抽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大疊現金，也沒有留任何的文字或是表明身份的憑證。費俏拿去給費老太太看，費老太太看了一眼錢，再看了一眼那只最大的果籃，就像是知道了出自誰手。

不過費老太太倒也沒著急，只讓費俏先收著，回頭得空抽個合適的時機再給人送回去，然后順手拿過床頭的書來讓費俏給自己讀，自己睡會兒。

費俏翻書開始替費老太太誦閱，手機收到一則信息，本以為是條尋常的推銷廣告就隨手劃過，但當看清屏幕上的信息內容后她的聲音漸漸弱下去，眼神定住，直到停止繼續讀書。

“怎么了，眼睛進沙了？”費老太太發現費俏的異樣就出聲詢問，睜開眼睛。

“不是進沙了，這是見鬼了。”費俏歪過脖子拿起手機，盯著屏幕上的一行字反復看了兩遍，在確認自己沒認錯后只感覺一切荒唐離譜，又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