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并未把趙貝貝的請求放在心上，在他看來，趙貝貝完全是被刑偵劇里的神探濾鏡給迷惑了，才會覺得查案子特別容易且特別酷，殊不知，現實中，更多的是危機四伏。

可當天一亮，顧言來到警隊，又會陷入同樣的困境，即便他讓組里的警員又重新篩查了三年來所有的失蹤案，自己也走了幾趟大大小小的珠寶首飾店，可那具尸骨的身份，還是沒有辦法確定。然而，局里已經下達命令，留給的顧言的時間，只有一個月。

顧言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他沒有想到，當初莫名被蓋上的“神探”稱號，如今反而變成了一道枷鎖，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都在等待著自己像個神一樣，把這個案子給破了。

“顧隊，有人找！”孫毅敲門道。

“誰啊？”

話音剛落，顧言就從門縫里看到了趙貝貝的臉。

“進來吧。”顧言醒了醒神。

只見趙貝貝一臉笑意走進辦公室，看到顧言的臉色并不好看后又立即收起了笑容：“顧警官，你...是不是沒休息好？”

“你手上那是什么？”顧言避開了趙貝貝的詢問，視線落在她手上捧著的那本書上。

趙貝貝在顧言的對面坐了下來：“我找到了。之前我看到手鏈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肯定有印象，但是我怎么都想不起來是在哪看到過，今天收拾書架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是我在這本小說里看到的，真的，一模一樣！”

顧言皺起眉頭，他以為趙貝貝是真的看到過那條鏈子，沒想到她居然說是在小說里看到的，文字描述是多抽象的東西，完全靠讀者自己想像代入，這怎么能算得上線索？顧言覺得趙貝貝簡直是在搗亂，頓時有些不耐煩：“雖然你是報案人，但實際上你也只是發現了尸骨而已，跟這個案子并沒有關系...”

“不是，顧言你先看一眼，真的一模一樣！”趙貝貝翻開小說，遞到顧言面前，只見趙貝貝還特意用紅筆劃了出來。

顧言強忍著發怒的沖動，瞟了一眼趙貝貝標記的部分，視線卻再也沒辦法挪開了。

“她穿著白色蕾絲長裙，長發隨意披散著，慵懶而柔情，她微微低頭，視線落在手腕上戴著的鏈子上，這是她收到過最好的生日禮物，她非常喜歡。她明白送她禮物的人的用心，日月星辰，那人仿佛送了自己一個純澈的世界，星星精巧，月牙彎彎，太陽上的鉆石更是繽紛閃耀。可她卻不知道，她的風情卻比那鉆石更加奪目，讓人看一眼就淪陷了。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身體開始變輕，她覺得自己腳尖正在離地，整個人都飄了起來，月光從窗口打進來，輕柔地撒在她的身上，照得她整個人好像會發光，美好得就像那神明的孩子。可是，她終究不是，她沒有得到神明的眷顧，她甚至能預料到，不久之后，她將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告別。”

顧言一字一句地看完，神情逐漸凝重起來。

“這是什么小說？”顧言看向趙貝貝，如同餓極的野狼，嗅到了一絲羊群的氣味。

“這是懸疑大神阿米最新上市的小說《霧息》啊，一周前才剛開了發布會，就在我們這最大的那個圖書館。”趙貝貝回答道。

“懸疑大神？”顧言反問。

“對啊，阿米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們刑警，肯定都愛看這類型的小說呢。”

“不怎么看，這個阿米很火嗎？”

“超級火，他可是超人氣懸疑作家，他的小說出一本火一本，經常斷貨的，我這本都還是發布會當天搶來的...”提起阿米，趙貝貝滿臉羨慕和崇拜。

“這本小說你看完了嗎？”顧言打斷道。

“還沒呢，買來才看了三分之一不到，后來不就出了直播事故，還沒來得及看完呢，怎么了？”趙貝貝察覺出顧言的急迫。

“大致說說內容。”

趙貝貝見顧言來了興趣，忙給顧言講解了起來：“前面鋪墊的東西比較多，我的理解大概是女主知道了一個秘密，所以被一個組織盯上并滅口，而女主的死，又好像是抱著要掀開這個秘密的目的，當然，按照小說的慣用套路，可能最后會用一些病癥來解釋，比如雙向情感障礙或者被迫害妄想癥之類的。對了，你看這一段，意識開始模糊，身體開始變輕，整個人飄了起來...像不像吸毒后的反應？昨天我找線索重新看這段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阿米雖然沒交代得特別直白，但是刻畫得很細致。”

顧言驚訝地看向趙貝貝，這一觀點，他倒是十分認同，剛剛他的第一感覺也是如此。

“怎么...這么看著我？我猜錯了？”趙貝貝一臉不確定道。

顧言回過神：“沒猜錯，但是...你怎么知道吸毒后的反應？”

趙貝貝一愣：“顧警官，你該不會懷疑我吧？”

見顧言不說話，趙貝貝面露怒色：“反正你這有法醫，要不現在就給我做個檢測？我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我那么多劇和小說可不是白看的。”

顧言笑了笑，氣氛緩和了一些，可視線落在《霧息》上，顧言的神情又變得凝重起來。

吸毒史、白色蕾絲長裙、獨一無二的鉆石手鏈...這些巧合實在是有些不正常。

“小說里這個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顧言又問。

趙貝貝堵著氣，不愿再回答。

顧言只好自己拿起小說看了起來，可這么厚一本書，想從中找到關鍵信息，實在是需要點時間和耐心。

“周依一，是個陪酒的。”趙貝貝沉著臉，終究還是忍不住回答道。

顧言放下書本，見趙貝貝還在為剛剛的事不高興，撓了撓腦袋又開口道：“謝謝！你給的線索很有價值。”

趙貝貝驚訝，顧言的認可讓她眼睛都亮了，似乎忘記了自己上一秒還在生氣：“真的嗎？是這本小說給了你什么啟發嗎？還是...”

“真的，這本小說能先借我看幾天嗎？”顧言由衷道。

趙貝貝為自己終于幫到了顧言而滿心雀躍，義不容辭地點頭答應道。

“另外，這件事你暫時不能對外透露。”顧言想了想又交代道。

雖然一頭霧水，但趙貝貝依舊點了點頭。

僵持了這么久，案子幾乎毫無進展，更是找不到任何突破口，趙貝貝在這個時候帶來這么不尋常的線索，盡管還有很多疑惑，但對顧言來說，已是足夠大的動力和希望，也讓他喘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