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冰冷的地下室里，宋楠從劇痛中醒來。

　　她被人狠狠揪著頭發，被迫抬起下巴仰視面前的人。

　　即便眼里蓄滿淚水，她還是一眼看清顧晏行眼底的暴虐與陰冷。

　　她又怕又冷，渾身抖得厲害。

　　“還跑嗎？”

　　顧晏行冰冷的手指輕柔地撫著她臉上的傷疤，聲音卻低沉得嚇人。

　　宋楠深吸一口氣，只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的五臟六腑跟著疼起來。

　　她將嘴里的血沫咽下，眼里俱是控訴

　　“騙我簽遺體器官捐贈協議，然后想方設法置我于死地……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顧晏行冷冷一笑，語氣輕蔑。

　　“簽協議不過是為了糊弄楚情，讓她用起來不會有負罪感。你以為你一個孤兒，我想讓你死還需要這些彎彎繞繞的？”

　　是啊，自己哪天消失在世界上，又有誰會知道？

　　宋楠悲哀地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劃過。

　　見她抗拒的姿態，顧晏行面色一沉，指尖按在她下頜的傷口處，逼迫她看著自己。

　　“回答我的問題，還跑嗎……還是說，用藥會讓你更誠實一些？”

　　宋楠猛地睜開眼，喉頭一口血涌上說不出半個字，只能一邊哆嗦一邊拼命討好地搖頭。

　　見她惶恐不安宛如幼獸的可憐模樣，顧晏行嘲弄一笑，轉身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本想讓你舒舒服服地死去，可你偏偏不自量力，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如今落得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若非實在是手腳無力，宋楠恨不到將嘴里含的一口血噴到他臉上。

　　她靠在墻角，眼角淚痕劃過，一副心如死灰認命的頹敗模樣。

　　不知為何，顧晏行突然想起家里花園亭中的搖椅，每個陽光燦爛的午后，他若是得閑，就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而宋楠總會趴在他的腿上，仰頭笑瞇瞇地盯著他，姿態親昵宛如一只小貓咪。

　　讓他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下頜。

　　他的眼底帶上幾分真切的笑，可是一想到在病床上痛苦掙扎的楚情，他的笑立刻收了回去。

　　知道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談話的顧晏行難得起了些微惻隱之心。

　　“能救她的命是你的榮幸，你還有什么愿望，我會全部幫你實現。”

　　宋楠嘴唇囁嚅，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我只希望，如果有來生，可以遠離你……”

　　“什么？”

　　顧晏行靠近她，想聽的清楚一些。

　　電光火石間，宋楠掏出藏在衣服里尖銳的玻璃碴，用盡渾身力氣朝他刺去。

　　顧晏行輕松躲過，剛想嘲諷她不自量力，卻見宋楠咧開嘴一笑，虛晃一招，另一只手上的刀片狠狠插入胸口。

　　她瞇著眼睛，眼里透著狡黠，看上去竟有幾分靈動的得意

　　“這、這次你就……不能操控我了，呵，就算是……死，我也要自己掌控……”

　　原來反抗他能讓她那么愉悅？

　　顧晏行心底的火騰一下竄上來，剛想訓斥她，卻見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蒼白，仿佛所有的血都順著心臟的傷口涌到了外面。

　　在黑白兩道叱詫風云的他，此刻腦袋轟地一聲，慌亂中按響了按鈴。

　　很快許多人從門口涌進來，他們有條不紊地從消毒柜里拿出手術刀和醫用鑷子，為接下來的事情做準備。

　　這些人早就知道這個女人會死在今晚，至于是自殺還是他殺，都不是他們能管得著的。

　　邢君扶著有些恍惚的顧晏行來到門外，低聲安慰他

　　“老板放心，她只是流血過多，并沒有傷到脾臟，不影響楚小姐后期的使用。”

　　聽了這句話，顧晏行發麻的思緒找到主心骨。

　　楚情、楚情……

　　他念著那個爛熟于心的名字，閉上眼睛，不知為何出現的卻是宋楠的樣子。

　　她對著他笑，對著他撒嬌……

　　最后是刀尖插入她的心口，漫天鮮血的可怕場面。

　　他早就戒掉的煙癮發作，抖著手點上一支煙，重重地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