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香蘭被她的話噎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等她回過神兒的時候冷秋月已經走出去老遠了。

紀詩詩則只顧著笑話曹香蘭的窘境，反而忘了剛才自己也叫住冷秋月到底所為何事。

罷了，忘了就忘了吧，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現在覺得冷秋月還挺順眼的。

倒是一直沒有開過口的賢妃和從開始就察覺到不對的容嬪，此刻都意味深長的看著那個離去的身影。

總感覺，再見冷秋月，有哪里怪怪的。

寧福宮。

回到自己寢宮的曹香蘭發了好大的一通脾氣。片刻后，大到花瓶擺架，小到珠寶首飾，無一幸免，全都躺在地上，自透著一股子狂暴和哀傷。

叫曹香蘭如何不狂暴，一步錯步步錯，若不是當年她生病錯過了選秀，自己未必就沒有機會堂堂正正的升至貴妃，也就不必淪為冷秋月的影子，這些年演著戲還受著閑氣。

同時她也哀傷。皇帝給了她無上的容光，也給了她父親無比的信任，可是曹香蘭知道，這不過是帝王對有功臣子的一種獎賞，與情愛無關。何況這份功勞……

原本以為，冷秋月待在冷宮里，雖然沒死，但好歹也可以眼不見心不煩，結果現在莫名其妙的人就出來了，還得到了皇上的重視，難道她還真的能翻身不成？

這種失控的感覺很不爽。

“娘娘。”品芝打外面回來，一推門先是嚇了一跳，然后才踮著腳走了過來。

曹香蘭聽到呼喚，抬眸淡淡的睨了一眼，“都辦好了？”

“辦好了。”品芝點頭，“就算是大理寺也絕查不到咱們宮里來。”

“那就好。”心里略微舒暢一些，曹香蘭將身子向榻上靠了靠，“這段時間都警醒些，切莫大意壞了事。”

“是。”品芝答應著，表情像是在猶豫什么。

曹香蘭又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主子問話當然要如實回答，品芝只能開口，“娘娘，生氣傷身，為了冷氏不值得。”

“本宮當然知道不值得，怕就怕皇上覺得她值得。”

“皇上？”品芝遲疑一下，“娘娘，您有沒有覺得冷氏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樣。”

曹香蘭其實也注意到這一點了，被品芝這樣一提醒便覺得更是如此。

“之前讓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娘娘放心，人已經到了。”

“那就讓她盯緊了，有什么事立刻回稟。”

乾清殿。

元非寒從回來開始就手捧一張已經泛黃的紙看著，到現在都不曾動過一下。

這是剛剛讓人從書柜頂上一堆廢棄的公文里找到的絕筆信。

李公公進來給茶杯添水，卻次次都是將滿杯的茶端出去再端回來。

唯一的區別就是拿出去的是冷的，拿回來的是熱的。

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杯了，身為御前的人，實在不忍看皇帝這樣折磨自己，于是李公公開口道，“陛下，時辰不早了，要不奴才伺候您歇息吧。”

誰知元非寒此時突然問了一句，“你說，她寫下這幾個字的時候都在想什么？”

暗暗嘆口氣，李公公回道，“奴才不知。”

“朕猜她應該是恨著朕的。”元非寒喃喃低語，“不然為何都不肯來向朕求情。”

“陛下，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李公公默默的把茶盞又推近了些，“好在現在又好起來了。”

元非寒聽到這句話，猛的抬起頭，深邃的瞳眸中有片刻的迷茫，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好起來？你是這樣認為的？”眉頭一皺，又想起了今天在咸德宮的暖閣里發生的那一幕，“你覺不覺得她有哪里不一樣了？”

“可不是。奴才也覺得，如今的秋娘娘可是活潑很多。”

說話也犀利很多。不過李公公沒敢說出來這一句。

活潑……是活潑了。都敢理直氣壯的在他面前撒謊了，可不是心都活了。

元非寒想到了那張瓷白如玉的小臉，還有她是不是流露出的嫌棄，嘴角便慢慢開始上揚。

他忽然很好奇，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又有什么目的。

“她此時在何地？”元非寒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李公公一愣，回答道，“娘娘已經從咸德宮離開了，應該是回……回去了。”

怎么忽然覺得在皇上面前提冷宮兩字就是要作死呢？

“嗯。”元非寒淡淡的吐出一個字，然后道，“朕出去走走。”

冷宮。

這該死的皇宮可真大，冷秋月憑借原主的記憶也用了半個多時辰才走回來。難怪狗皇帝和位份高的嬪妃都要坐轎輦。

手才剛剛挨上門把手，從屋里就飛出一個小小的影子。

“娘娘，您可算回來了。”

冷秋月被嚇了一跳，好不容易安撫住快要出逃的靈魂，才看清原來是知花。

她腫著一雙核桃眼睛，正又哭又笑的看著自己。

“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這個鬼樣子？”冷秋月皺起眉頭，又擔心又氣憤的問，“誰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人欺負奴婢。”知花慌忙擺手，擦眼睛的動作很是笨拙，“奴婢是擔心娘娘，也恨自己什么忙都幫不上，還讓娘娘犧牲自己救了我，心中自責難過就一直哭，就哭成了這樣。”

冷秋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一把摟住知花的肩膀，然后邁步進了屋，“你怎么那么傻，我不是告訴你肯定沒事的嗎，你以為你家主子傻呀，沒有萬全之策怎么會自投羅網呢。”

呃……這句話說得有點心虛，不過知花不知道。

“可是您不說馬上就回來嗎？現在都三更天了，您才回來。奴婢以為……以為……”知花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眼睛一紅，眼淚又成串的掉了下來。

冷秋月看得無語，從懷里扯出一小塊絹帕動作并不算輕柔的給知花擦著，“遇到點小事兒所以耽誤了一會兒，看你這架勢，我今天要是不回來你打算把自己哭死嗎？”

知花聞言便要給自己解釋幾句，恰在這時一聲“皇上駕到”打斷了主仆兩人的對話。

冷秋月聞聲向宮門口看去，不禁娥眉微蹙。

狗皇帝？他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