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庭覺得放在籠子里的猛虎已經不足為懼，最具威脅性的是那些潛藏在黑暗之中的餓狼。

　　“只要他們還在我們掌控之中，那么，就終會找到突破口的！

　　怕只怕，他們只是兩個小角色，背后的人才最難對付吧。”

　　陸千尋頗為贊同地應聲：“你說的沒錯。看來我們的任務還很艱巨。

　　不過，是人都會有弱點。他一定會松口的！”

　　而沉萱的審訊確實如陸千尋所料，一樣的沒有進展。

　　這兩個人不愧是兄妹，心理素質好的沒話說。

　　當然，如果心理素質不好的話，也就不會在霍家和沉家潛藏這么久了。

　　宋景已經將二姐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了養父養母，另外也通知了慕韶。

　　養父養母很是激動，但因為二姐屬于重要嫌疑人，所以未審訊之前不得探視。

　　而相較于她當初的不淡定，慕韶表現的卻平靜多了。

　　“當初，你二姐的案子就一直有疑點。現在看來，或許從一開始，那就是一個局。

　　不過，我跟你二姐從小學就是同學，我是真沒看出來，她竟然城府這么深。”

　　沉萱被審訊的第二天，宋景陪同養父養母來了警局。

　　而同時，霍仲庭和陸千尋等人此時正在監控室，觀察著沉萱見到家人后的每一個表情。

　　“萱兒？”宋母見到久別的養女瞬間老淚縱橫起來。

　　“二姐。”宋景想要去握沉萱的手卻被她下意識地躲開了。

　　沉萱似乎對她們都有戒備：“過去的事兒，我已經不記得了。”

　　“沒關系的。”宋母伸出去的手也慢慢地縮了回來。

　　“我都聽魚兒說了，你是失憶了。不過，平安回來就好。

　　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爸媽始終相信你是一個好孩子。

　　你怎么可能會跟霍家的命案扯上官司呢？小時候，最善良的就屬你了。

　　一定是他們搞錯了！等調查清楚后，爸媽來接你回家。”

　　沉萱依舊面無表情，似乎不愿意多言。

　　監控室里的陸千尋一副佩服的神情。

　　“見到自己的家人竟然也能做到這么淡定。”

　　霍仲庭雙臂環胸，斜靠在桌邊，瞇眸審視著屏幕里的女人。

　　“像是從小接受過專業訓練過一樣。

　　但是，調查卻顯示，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一個乖乖女。”

　　宋景中途接了個電話便先開門出去了，來到窗前，朝外面的男人招了招手。

　　“慕韶，這里！”

　　慕韶疾步邁上臺階，直接朝宋景而去。

　　“怎么樣？她跟你們相認了沒有？”

　　宋景輕輕地搖了搖頭：“二姐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二姐了。”

　　慕韶表情沉重著：“或許你以前認識的那個沉萱也不過只是她故意偽裝出來的樣子罷了。”

　　宋景還是心存一絲期盼的。

　　“那她喜歡你這件事呢？難道也是個幌子？還有自殺，難道也是故意做出來給我們看的？”

　　慕韶其實也不敢確信，微蹙了下眉頭，低聲道。

　　“待會兒，我會跟她單獨談談。這么多年過去了，即便是當初喜歡，現在恐怕也未必了。”

　　宋景點頭應聲：“好。”

　　她想，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應該會在喜歡的人面前露出破綻的吧。

　　宋景將慕韶帶了進去。

　　“阿萱？”宋景讓出了一條路，讓慕韶走到了前面。

　　沉萱轉頭朝聲音來源看去，目光看似有些呆滯。

　　監控室里，陸千尋伸手指了指屏幕里沉萱的微動作，然后朝霍仲庭說道。

　　“瞧見了嗎？她的臉色變了一下。說明，這道聲音對她來說，很重要。

　　還有，她的手攥緊后又松開了，證明她在緊張。”

　　霍仲庭微挑了下眉毛：“看來，她喜歡慕韶這件事是真的，甚至這么多年來都沒有變過。”

　　陸千尋笑著問道：“這個慕韶什么來歷啊？怎么沒聽你說起過。”

　　霍仲庭回道：“你應該認識的，慕首長的獨子。”

　　陸千尋不可置信地又盯著屏幕里的慕韶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好幾遍，隨即驚訝出聲。

　　“他就是首長家中的那個小霸王啊！怎么會跟這事兒扯上關系？”

　　見自己的女人正在跟那小子‘眉目傳情’，霍仲庭就沒了好臉色。

　　“他跟沉萱是同學，也是……魚兒的初戀。”

　　陸千尋瞥了眼霍仲庭，而后笑道：“原來是情敵啊。我說你怎么突然這副表情了。”

　　宋景領著養父養母先出去了，留出了二姐和慕韶單獨相處的時間。

　　慕韶慢步走到沉萱的面前，唇角一揚，眸底帶笑，聲音分外柔和。

　　“阿萱，好久不見。”

　　沉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攥的越來越緊了，因為緊張的關系，手心里全是汗。

　　“你是？”

　　慕韶在沉萱的對面坐了下來，對于沉萱面上的疏離并沒有多大反應。

　　“你當真不認得我了？都說，若是深愛一個人，就會將對方的樣子刻在心上。

　　無論發生什么事兒，都不會忘記。現在看來，我在你心里也并沒有多重要對嗎？”

　　沉萱抿了抿唇，因為緊張，連指甲刺入了掌心都沒有察覺。

　　慕韶接著繼續道：“你離開的這些年發生了好多事兒。

　　我跟施施分了手，因為你，她無法原諒她自己。后來，她嫁給了霍仲庭。

　　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很可愛，叫好好。

　　想想也覺得好笑，當初愛的天崩地裂，最終還是經不起時間的洗禮。

　　她愛上了別人，而我，也交過幾個女朋友，不過也都已經分手了。”

　　沉萱嘴唇動了動，還是開了口。

　　“你……現在已經不愛她了嗎？”

　　慕韶回以一笑：“跟她分手的頭一年，我過的渾渾噩噩，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我真的不想再感受一次了。之后的幾年，我也在嘗試著去忘記，去放手。

　　你問我對她還有沒有愛，我只能說，那份悸動還存在著，但已經沒之前那么強烈了。

　　人，都是會變的。施施一樣，我也一樣，你……也一樣。”

　　沉萱眸光流轉著，心，砰砰砰地亂跳著。

　　她好像告訴他，不，她不一樣，她喜歡他，一直都沒有改變過，也將永不改變。

　　可是，她不能說！

　　慕韶觀察著沉萱的微表情，然后趁勢繼續道。

　　“阿萱，我知道你沒有失憶。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心慌的時候會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為何要裝失憶，也不知道你這些年為什么明明活著卻不肯跟我們聯系。

　　但有一點兒我是肯定的，你這么做并不是出自你本意，對嗎？”

　　沉萱垂眸，不敢與慕韶對視，聲音很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慕韶身子突然前傾了些許，朝沉萱又靠近了一分。

　　“坦白交待吧。這樣，你還能獲得一個寬大處理。

　　難道，你當真想要一輩子住在這里面？那你的夢想呢？

　　我記得，你從小的夢想就是當個優秀的芭蕾舞者，然后到世界各地去巡演。

　　難道，這些你都要放棄了嗎？”

　　沉萱抿了抿，眸光有些閃爍。

　　“如果，如果我還能出去；如果，如果我還喜歡你……你會不會給我一個機會？”

　　慕韶好看的劍眉微微上挑著，見對方一臉的期盼，自己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我記得，你曾經問過我。如果沒有施施，我會不會選擇你。

　　我當時給你的回答是……沒有如果。現在亦然，沒有人可以未卜先知。

　　就像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施施會不愛我一樣。

　　你若真想知道，就等你從這里出去之后，用你自己的行動來獲知答案吧。”

　　“我……我恐怕出不去了。”

　　沉萱抬眸看向慕韶，眸中浮上了一層淚霧，欲滴未滴的模樣看上去讓人很是揪心。

　　“沒有答案挺好的。”

　　沉萱緩緩地垂眸，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去，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絲苦澀。

　　監控室內，陸千尋長呼出一口氣，幽幽開口道。

　　“女人，終究還是難過情關。”

　　霍仲庭卻關注的是：“看來，她的確跟霍家的命案有關。”

　　陸千尋聳聳肩：“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殺人魔頭啊。”

　　慕韶再問什么，沉萱都沒再回答了。

　　走出房間時，宋景正在門外候著，見他出來后忙湊近道。

　　“怎么樣？她跟你坦白了嗎？”

　　慕韶垂眸盯著宋景，沉默了片刻才回道。

　　“她，怕是再也出不來了。”

　　“出不來？什么意思？”宋景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心存一絲希望的。

　　“她沒有失憶。我不知道她背后還有沒有其他什么人。

　　但是，只要她跟霍家的命案扯上關系*

　　那么就算不是死刑，恐怕也得在監獄里待很長一段時間了。”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宋景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她最親最親的二姐，怎么可能會是幫兇呢。

　　“阿姨叔叔呢？”慕韶見只有宋景一個人，于是問道。

　　宋景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哦，我讓他們先回去了。他們也受了不小的刺激，我媽估計得過段日子才能緩過來了。

　　雖然我跟二姐都是他們領養的，但畢竟從小生活在一起，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