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聽著這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跟李淵也有交集，印象中的李淵長著一副老實忠厚的臉，平時待人和善，連小動物都不敢殺，哪里是什么奸詐的老狐貍了？

“哎，老李要是在場的話，可就講不清了啊……”宇文化及默默為李淵哀悼。

在楊廣看來，李淵也確實老實忠厚，但楊廣并沒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為李淵多留了心眼。

不過此時此刻，楊廣暫不怎么在意李淵。

他反而在意，五姓七望費盡心機也要從牢獄中撈出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兒子，你方才說加以調查，便能查出那個人身份是誰……這是真的？”楊廣試問道。

葉南今兒喝的有點高了，不禁拍著xiōng部傲然道：“那當然了，你以為我是楊堅楊廣那兩蠢貨啊！”

宇文化及絕望嘆氣，這小子真的沒救了。

至于楊廣本人則沒有絲毫怒色，反而繼續試探問道：“那么……兒子，如果你是楊廣的話，你會怎么揪出這個犯人呢？”

“查賬啊！”

“查賬？查什么賬？”

葉南抓起一把花生米往嘴里扔，一邊嚼一邊信心滿滿道：“查宮城乃至皇城的賬面交易，近些日子的大筆交易都統籌一番，尤其是五姓七望名下產業都好好查一查，他們既然收了別人的好處要幫忙撈人，肯定率先拿到好處了，審查他們的賬本，一定能發現貓膩，通過這筆貓膩的賬查出來源，就能揪出幕后賄賂五姓七望的人是誰了。”

楊廣無奈搖了搖頭：“查賬沒你想的那么簡單的……”

楊廣并不否認他也愛錢財，正是因此他對錢財去向很有研究，據他所知，光是宮城內的賬面交易就多到驚人，甚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壞賬，別說查了，要找到這筆賬都很困難。

“這怎么就沒我想的簡單了？”

葉南眉尾上挑反詰一句，他實在是喝飄了，急于證明自己，在酒精沖昏頭腦的作用下，葉南拋出了新式記賬法。

“城中交易是多，查起來是不好查，但可以計算公約數啊！”

“五姓七望拿了別人的好處，肯定擔心被查到，必定會將其消化，充作正常交易，因此他們一定會均勻將賄賂所得均勻分攤。”

“賬可以作假，但貨可不會，五姓七望的人總不能沒有進出貨物，就平白無故多出一一大筆賬吧？”

“所以啊，我要是楊廣的話，就派幾個人到城門守著，時刻盯著城中產業交易，通過盯人、盯車的方向確定五姓七望近些日子以來的貨物數量。”

“有了數量，就能計算總數，每天進出貨量乘以交易總量，就能得出產業所得，就算其中有損耗，但也不會相差太多。”

“當然，就算相差太多，也能用公約數查出貓膩所在的貨物是哪一批，接著再審查這批貨物的來源以及對應的賬本，就能查出哪筆賬是賄賂專款了，到時不就能查出這筆專款的來龍去脈，從而抓到始作俑者？”

楊廣聽得云里霧里。

“且……且慢！兒子你講慢點，我尚有未解之惑，公約數是為何物？”

“哎，這你都不懂，就是一種簡單的計算方式啊，用函數代表的話，就是這樣……”

葉南說著，便抓起幾根筷子，在桌上擺成了橫豎兩條軸，一邊畫一邊講解：“這是X軸，代表進出貨量，這是Y軸，代表賬本總量，兩者對應的點連接起來，連點成線，這條曲線就是公約數的代表函數……”

楊廣見狀便是大嘆神奇，這種簡單便捷的計算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他依舊有地方不明白：“等會，這個礙事軸哪里礙事了？還有這個歪軸……它也不歪啊！”

葉南無奈解釋道：“不是礙事軸和歪軸，而是X軸和Y軸，這不過是一種稱呼而已，別在意這種細節啊！”

一旁宇文化及也很認真聽講，不過聽至深處，宇文化及卻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驚：“葉公子竟然懂算學！這莫非就是更相減損術？”

這下輪到葉南疑惑了。

“啥叫更相減損術？”

宇文化及聞言便是暗喜，還以為自己有炫耀學識的機會了，畢竟自己的姓名里恰好就有文化二字，不炫耀不行啊！

于是宇文化及便是津津樂道：“公子不懂嗎？所謂更相減損可是九章算術中的一種奇門算術，若有雙數對半，以少減多，取其余數，求其等分……”

葉南聽懂了。

“噢，那不就是小學數學嗎？小孩子都會做，不過這么算太慢了，一次只能算兩個數，還不如用函數代替，再多的數也能被代進去，你看啊，我這條函數線原本在這，數值約分后就會彎曲，所有的公約數都會一一呈現在這個界限……”

葉南手持筷子樂此不疲地講解著，宇文化及聽得簡直都傻住了，算術觀遭到了很大的沖擊！

沒辦法，在隋朝，最好的算術典籍便是九章算術。

可葉南用幾根筷子便破解了九章算術的原則，對宇文化及而言，葉南無疑發明了超越更相減損術的約分算術啊！

“太……太神奇了！這簡直就是奇術啊！”宇文化及不禁驚嘆道。

“奇術？”

葉南喝飄了，不屑地搖了搖頭：“野頭叔你真是過譽了，這哪里算是什么奇術，這不過就是初中數學而已，不足為奇。”

宇文化及一臉崇拜。

“所以，爹，野頭叔，你們看到了吧？”葉南放下筷子，拍了拍手，言歸正傳：“算賬并不困難，列個函數就能算出來了，要找到貓膩的那筆賬更是輕而易舉，哪怕楊堅和楊廣蠢到不會算賬，也有人能嗅出端倪，所以五姓七望背后的那個人，咱不能依靠，風險太大。”

“況且我看眼下這局勢也不穩，一旦群雄割據，軍閥混戰，越是明顯的目標就越是危險，與其依附財勢顯赫的主子，還不如投靠潛力股，而真正的潛力股就只有李淵這只老狐貍……”

楊廣聽著這話，內心疑慮重重。

究竟為何，葉南總是咬定李淵不放呢？

懷著疑惑，楊廣嚴肅問道：“偌大個天下，遍朝文武，人才輩出，你為何偏偏只考慮李淵，卻不考慮他人呢？”

葉南在一片酒氣當中嘆了口氣。

“爹啊，你別看這大隋表面風風光光，人才濟濟，但真正可靠的，只有李淵一個啊，除了李淵之外，咱還能考慮誰啊？”

“那么……”

楊廣眸光一閃，問出了個致命的問題。

“你覺得宇文化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