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

　　葉藺步子微微緩了一些。

　　先皇葉政談不上昏庸作為，但也說不上明君，他為君那些年行事過于酸腐，質子的事他也未曾上心。

　　這七皇子，好像在大宛時受了不少委屈。

　　葉藺秀氣的指尖一下子攥緊了衣袖。

　　看得出葉藺的情緒緊張，齊觀止低垂眉眼：“北疆鐵騎好戰，臣正是憂慮這點。”

　　若是先皇在，怕是為了相安無事，挑了個公主送去和親，此事便緩了。

　　但如今朝中，莫說是公主，郡主的孩兒都快與女帝一般大了。

　　“若是王爺腿尚好……”葉藺話至一半，齊觀止眉眼間掠過一絲慮色。

　　他本以為女帝年幼受衛秦淵管制，早就心生不忿，卻未料北疆生事，皇上心念的是攝政王。

　　到底是幼時便知，故而親近了些？

　　思及此，齊觀止乍然開口：“皇上，再過兩余年，便到了選秀的年紀，倒也不必靠著王爺了。”

　　選秀！

　　提起這事，葉藺稍微有些尷尬。

　　平常的皇上那是選秀，到她這，那便是養男寵。

　　葉藺前世一生流離，男女之事想都未想過，丞相提起這事，倒讓她臉皮薄了幾分，玉頸都紅了。

　　“此事再議，倒是北疆一事，丞相為何親自入宮談說。”

　　齊觀止眉眼清淡，倒也看不出什么情緒。

　　不過語出驚人。

　　“王爺雖如今腿疾，但也并非小瞧，若是皇上有孕，怕免不得王爺一翻算計。”

　　“臣以為，若是皇上不嫌，待皇上往后有求后之意，臣愿侍奉一二，諒王爺也未敢下手。”

　　葉藺：！！！

　　葉藺重嗆了一口，險些淚咳了出來。

　　齊觀止在書中的結局過于慘烈，這也讓葉藺險些忘了，若非女帝被養廢，齊觀止一派，并不弱于衛秦淵。

　　如今衛秦淵雙腿皆廢，齊觀止起了念頭，也算情理之中。

　　他的眸瞳中并無任何情意，仿佛說的不過是尋常之事。

　　葉藺的視線低垂，眼中的不自在略收斂了些。

　　“丞相說笑了，北疆一事，朕自有決策，若是無事，朕先走了。”

　　說罷，葉藺腳尖沾地點得飛快，逃也似地回到了尚元殿。

　　齊觀止立在煙雨繚繞中，指尖微微抓緊了傘骨，看不清眉眼情緒。

　　葉藺定定心神。

　　齊觀止說的話有九分荒唐。

　　不過葉藺倒也是顧不得這些了，她用帕子擦去錦盒上的泥污，渾圓的指尖翹起錦盒蓋。

　　從里面抽出銀票時，葉藺感覺心頭如同被刀刮一般。

　　莫慌。

　　等到衛秦淵繼承皇位，那一切便都是值的。

　　這遞銀票的活計，葉藺便交由青魚來辦。

　　只是當這銀票遞了出去，青魚雙眸難掩訝色。

　　她將銀票藏于袖中。

　　“皇上的事，奴婢這便出宮辦妥。”

　　雖不知道皇上從何來的銀票，但這份心思，青魚懂了。

　　青魚拿著令牌出了宮。

　　皇上這般懂事，王爺知曉了定然欣慰。

　　一進云中樓，青魚便看到了那跪坐在地上的衛秦淵，他正在執筆揮墨，看到青魚時，他這才放下。

　　“怎得了？”衛秦淵淡淡問道。

　　“王爺，這是皇上讓我給你送來的，說是讓你多買些藥材養病。”青魚遞了一摞銀票過去。

　　宮中多是金銀，談何銀票之說，衛秦淵只是稍看一眼，便知是葉藺私藏的。

　　只是他如今身有抱恙，那殿堂之上的天子不擠兌他便算了，還將銀票送來。

　　衛秦淵指尖微微扣在小木桌上，輕擊幾聲。

　　“怎得只長了個子？本王看著像是缺短銀兩的？”

　　話是這般說著，衛秦淵眉眼多了幾分柔和。

　　她倒是，越發懂事了些。

　　“王爺分明很欣喜，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若是王爺雙腿養好，那皇上……”

　　伴君五年左右，青魚越發覺得葉藺比先皇更明事理。

　　前些年處事略有生疏，但近兩年內，她越發的沉穩，十幾州土，日益也有了史書所繪的盛世之相。

　　衛秦淵雙眸陰沉如水，指尖僅是扣于桌面，未動。

　　“再過兩余年，皇上便到了選秀的年紀。”青魚又說道。

　　聽到這事，衛秦淵微微僵了一下。

　　“選秀？”

　　“是，先皇在十三之時便臨幸了宮女，念及皇上是女帝，身子纖弱，推遲一年也不為過。”

　　“不過如今大臣已然在謀選長相秀麗的貴公子，讓人多教些，好讓以身教導皇上，皇上便能早些明白男女房幃之事。”

　　說這話時，青魚難得雙頰暈染紅跡，骨里都透出羞澀來。

　　“此事荒唐，女子本弱，皇上貴為九五之尊，怎可任由男子……”

　　衛秦淵重咳一聲，眉頭卻止不住皺住。

　　樓內一時靜默。

　　此時宮中，素蘭給葉藺遞了冊子。

　　“皇上，這是太后娘娘請了畫師新畫的冊子，皇上乃九五之尊，太后說了，萬萬不能讓欺了去，所以這冊子也與往時不同。”

　　葉藺吶吶接過，她大抵領會了太后的意思，只覺得這幾個薄冊燙意極足，指尖都有了灼傷。

　　“朕知道了。”

　　葉藺好奇之下翻開書撇了幾眼，那出格的畫讓她陡然紅了耳尖，身上滲出雞皮疙瘩，忙壓住冊子放在了書格里。

　　看來還得早些時日離開這是非之地。

　　又過了些時日，葉藺剛剛下朝，便見一身朝服的齊觀止匆匆而至。

　　葉藺見他要開口，以手作壓。

　　“御書房說。”

　　齊觀止微微頷首，葉藺雖明著不說，但骨子里還是泛起了層層雞皮疙瘩。

　　如今，她連齊觀止都不敢私下面見，前些日子打發他下至川縣查糧稅之事，她才多清凈之日。

　　剛一入御書房，便暖和了些許。

　　“臣，有要物贈予皇上。”齊觀止俯身行禮。

　　“是何物？”葉藺抬手翻著奏折，也不敢看齊觀止神色。

　　“此物是臣從云州一地所得，云州一地盛產玉，臣見那玉簪甚美，便私下買了，獻給皇上。”

　　隨即，齊觀止從袖口之中拿出一長的錦盒，抬手奉于葉藺。

　　葉藺：……

　　這波好似叫私相授受。

　　她指尖微微有些抖，如今入了冬，她越發怕冷了起來。

　　聽尚大人那邊所談，衛秦淵腿好了大半，已然能站起來了，估計入了明年春夏，她便可離開這不詳之地。

　　“齊愛卿，此物你即喜歡，自己留著即可。”葉藺眉眼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