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沖景沒事吧？”馬遠在旁焦急地問道。

“傷勢很重。”張恪語氣很平靜。

“那不會有什么事吧？”馬遠大驚。

“沒事，還要不了命。”張恪大喘氣道。

過了一會，張恪的初步治療完畢。

張沖景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不過呼吸倒是順暢了許多。

“唉！累死個人了。”張恪甩了甩酸痛的手。

“先生，他怎么樣了？”馬遠守在張沖景身旁，問道。

“已經沒什么大礙了，最多修養幾天就能下床了。”張恪又說道，“我看你和他關系不一般，能給我講講他和李斂之間的恩怨嗎？”

馬遠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開口講述。

事情發生在三年前，那時李斂尚在外游歷。閆氏書院召開了招學儀式，閆氏書院是海州閆氏所創。而那閆氏則是海州最大的氏族，這一代有閆氏子弟官至二品，乃是朝廷數一數二的大人物。閆氏書院每隔三年便要在海州招收一些學子，培養門生故吏。這些人自然要是各地方數一數二的青年俊杰，而能入閆氏書院的人，除非自己作死，否將將來一定能飛黃騰達。

那一年，張沖景和馬遠所在的縣城分到了一個名額，而當時縣學中最有希望獲得這個名額的人，則是李斂的弟弟李元。李斂家算是個富農，家境還算可以，哥哥李斂不愛讀書，走訪了很多地方求仙問道未果，卻也習得了一身武藝，常仗劍游歷四方，而弟弟李元則嗜書如命，并且天資出眾，十三歲就考上了秀才，在縣城名聲大噪。

而張沖景則與李元是在縣學讀書時相識，二人相交莫逆，后來得知二人是同鄉，便更是形影不離。張沖景讀書很刻苦用功，奈何家中清貧，父母早亡，更有李元珠玉在前，張沖景雖也很優秀，但也經常被李元的光環掩蓋。

閆氏學院招學的最后一天，李元突然不慎跌入河水中淹死，而閆氏學院的名額被張沖景奪得。市井上便流傳起是張沖景為了獲得那個名額，害死了李元。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兇，最后就變成了人人都相信的事實。而李元的母親，更是在兩年后逝世。

李元死后三年，也就是兩個月前，李斂回來了，聽聞噩耗，李斂發誓要殺張沖景為弟弟報仇，且深信是弟弟的死才讓母親郁郁而終。可在海州，張沖景有閆氏書院護著，李斂下不了手，便有了今天的一幕。

而馬遠則是與張沖景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張恪聽完馬遠的講述，點了點頭，解了自己的八卦心結，頓時感覺渾身舒暢。

而一旁的涂小月則昏昏欲睡，顯然對這個故事不是很感興趣。

看了眼張沖景狀態不錯，張恪準備去休息，卻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此時已經將近子時，張恪奇怪這大半夜的誰有什么事情？

打開門看到黑暗中站著三個身穿黑衣的人。

“道友，深夜來訪有沒有打擾到你。”為首是個老者，開口說道。

道什么友？我又不是道士。張恪心想，便回了一句，“確實打擾到我了！”

“呃！”那老者被張恪一句話給噎住，不知如何開口，心想這高人還真是性格迥異。

“有什么事嗎？”張恪問道。

老者身后一人摘下帽子，是個姑娘，張恪瞧著眼熟，可屋內燭光昏暗，照到門口也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那姑娘開口說道：“前輩，是我，前幾日夜里我在您這買過一個木雕，三兩銀子。”

穆凌雪一開口張恪就記起了這個身姿曼妙，容顏驚艷，還愛叫人“前輩”的傻姑娘，今天早上初見涂小月化形時，自己還將兩者對比來著。不過你不用專門強調三兩銀子，搞得像是我訛你錢似的。

“哦！我想起來了。”張恪說道，“怎么？你們又來買我的木雕？”

張恪將三人請進店里，方才看清三人相貌。老者和穆凌雪自不必說，還有一人是個面容方正的大漢。

“前輩，這位是玄云宗掌門落虛道長。”穆凌雪進門后介紹道。

反觀被介紹的那位落虛道長，進門后便被店里字畫吸引。

落虛道長走到一幅山水畫前細細端詳，起初看那畫卷并無半點靈氣，心中一嘆，此等造詣已經超出世間那些大家許多了，可惜只是一件凡品。

正想著，畫卷中一股浩然磅礴的意境撲面而來，落虛道長似乎置身于萬里河山，暢游在星河宇宙，一時間被自然之鐘靈、天地之浩瀚震撼洗禮。

落虛道長只覺體內靈氣飛快運轉，道臺清靈。內心明悟，人身正如小天地，修行便是自然循序，天地自然之理，如四時輪轉，草木枯榮，日月升降，星辰斗轉，不可撼動，自己之前劍走偏鋒，只求劍意之鋒利，不懂融會貫通，博容廣大，才至于修為堵塞在金丹，百年來未得寸進。

而此時悟道，便感覺由于剛剛突破尚有些輕浮的修為境界，此時已經穩固了下來。而白日里，在玄清子祖師的木雕幻境里習得的天穹三劍也有了更深的感悟，劍道不止于殺伐，而那縷生機也并不僅僅只是己身造化，更是包容博愛，是以己身為天地，以天地為己身的浩然。

落虛道長頓悟，再看畫卷便更是驚撼不已，心中震撼，可能是我境界低微，還看不透這寶物玄機。不由得對張恪更是敬佩不已。

落虛道長靈臺悟道，似是過了百年之久，而在外界卻僅僅只是一瞬。

張恪見那落虛道長看著畫卷，而穆凌雪的聲音剛落，落虛道長便轉身微笑著看向了自己。

張恪得知眼前之人竟是那玄云宗掌門后，內心只是微微升起波瀾便平靜了下來。

玄云宗又如何？自己雖也曾羨艷過那些修行中人飛天遁地，開山斷海的能力，但如今也都淡然了許多。

世間有正有邪，有高有低。修行中人高高在上，也并非說凡人就是卑賤微劣，而這世界是由多數的凡人和少數的修行者組成的，是無數的凡人賜予了修行者高高在上的機會。張恪始終堅信才人民是世界的主人，人民是英雄的基石，人民是制勝的法寶，而自己已然融入了那億億萬的凡人中間。

天地廣大，身如螻蟻，心向光明。

我生天地間，不予萬物酬。

張恪此時的心境，已然有了些超脫的韻味。

張恪看向落虛道長，好奇他們這大半夜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依舊自然灑脫，面不改色地道道：“落虛道長，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