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啊
作者:糯米米mi|發布時間:2022-06-27 06:15|字數:5681
“姜晚晚是一朵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
這是秦襄對我的評價,亦是他的挽尊之舉。
1
京城之中,沒有男人不敗在我的石榴裙下。
人人都知道,教坊司來了個容顏絕色的美嬌娘,傾國傾城,嘆為觀止。無數男人想要與她共度良宵,更有甚者甘愿一擲千金,只為一睹她的容顏。
這個女子,就是我。
秦襄說,他要娶我。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郎君說笑了,您家夫人怕是容不得我。”
他將我的手放在了他心口處,目光炯炯,一字一頓地向我表忠心。
“晚晚,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倘若我想要做你的正妻呢?”
秦襄的臉色暗了一瞬,似是為難,卻又找不出什么哄人的話來騙我,一時間,房間里寂靜無聲。
“秦襄,我要做你的正妻。”
第二日,一個女子便找上了門來,指名點姓地要見我。
女子身著水云緞,腰間叮鈴哐啷地掛了一大堆禁步,發髻梳的倒是簡單,只是點翠、瑪瑙、金簪堆疊在一起,顯得丑上加丑。
“姜晚晚,你個賤人。”
我踱步下樓,施施然地向她行了一禮,下一秒,房間里就響起了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聲。
“啪”的一聲,甚是好聽。
上一秒,面前的女子揚言要將我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而現在,一個清晰可見的掌痕印在她的臉上,十分亮眼。
鬧哄哄的大堂瞬間鴉雀無聲。
一個教坊女子,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將軍夫人給打了,簡直駭人聽聞。
更離譜的是,將軍夫人不僅沒還手,反而像是中了邪一般,呆呆地離開了。
彼時,我正依偎在秦襄的懷里,柔弱無骨地攬著他的脖子,“郎君,人家當真是害怕呢。”
如我所愿。
秦襄對外聲稱夫人蘇月患了急癥,危在旦夕,為了夫人能早日康復,便想了沖喜的法子。
一定大紅花轎從教坊司抬出,嫣紅的蓋頭下,我將唇脂抹了一層又一層,一層又一層。
因是納妾,所以將軍府并未大肆宴請,我握著珠玉滿鑲的團扇,靜靜地坐在房間里,等著秦襄來為我掀蓋頭。
大約他是真的高興,推門而入地時候身上散著濃重的酒氣,跌跌撞撞地晃到了我的身邊,滿目深情,就如同當年的那個眼神一樣,叫人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晚晚,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我抿了抿嘴,靠近了他的唇,溫熱的氣息糾纏在一起,纏綿悱惻。
望著他逐漸迷離地眼神,我輕輕地附在他的耳畔,柔聲問道,“郎君可知道,為何夫人那日沒再找我麻煩?”
秦襄搖了搖頭,似是不懂為何我要在這旖旎纏綿的時候說這個,他翻身將我壓在身下,喘著粗氣,將我額頭的碎發撥了撥親了上來。
“為什么?”
“因為,我跟她說,蘇月,這是你欠我的。”
秦襄的身子僵了僵,還未做出反應,便倒在了我的身上。我推開他,側身將衣服穿好,坐在了他的身畔。
他僵直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一雙眼睛瞪著我,驚懼慌張,似曾相識。
我抬手,柔柔撫上了他的臉,“阿襄,別來無恙啊。”
一柄泛著銀光的匕首映著我的臉,狠狠地扎進了秦襄的心臟,汩汩鮮血冒出,氤氳在床榻上,觸目驚心的紅迅速攤開來。
就如同這喜房里鮮紅的錦緞,曾一寸寸,染著一個女子的血。
滴答,滴答。
秦襄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匯到一起滑落下來,他想掙扎,想逃脫,想呼救,可是都無濟于事。
我笑了起來,原來聲名鼎盛的秦將軍有朝一日,也會落到如此境地。
“別白費力氣了,唇脂有毒。”
真是可笑。
“阿襄,你可曾記得,你說會永遠對我好的啊。”
“阿襄,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啊。”
2
我是大梁的長寧公主,父皇唯一的女兒。
三年前,我第一次見秦襄。
他一身戎裝,瀟灑挺拔,少年意氣掛在眼角眉梢,年紀輕輕便子承父業,上了沙場。
大梁和西域的一場仗打的綿延冗長,雙方死傷無數,可究竟也分不出個勝負來。時日一久,勞民傷財,邊境民不聊生。
那一日,我攜著侍女偷偷溜出宮門,想要窺探一眼這尋常百姓間的煙火氣息。正值上元佳節,燈火通明,流光溢彩,熱鬧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
國泰民安,真好啊。
我久居深宮,從未見過這等喧鬧歡快的氣氛,怪不得宮里的宮女太監們都喜愛出宮采買這一差事呢。在紅墻高瓦的四方城里住久了,裙角總歸是要沾染上寒霜的,能有機會親近一下這熱鬧的煙火氣,也算是人間的一大幸事。
我很喜歡。
街邊的攤販競聲吆喝,我挽著侍女的胳膊,二話不說便沖到了一個賣糖人兒的攤子上。兩枚銀錢遞過去,小販熟稔地開始為我們做糖人兒。只見小販輕輕挑起一小坨糖稀,轉啊轉,幾下就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
捏著這只可愛的兔子,我雀躍地穿梭在人群之間,走馬觀花地搜索著下一個要光顧的稀奇小攤兒。
突然,一陣喜悅地叫喊聲響起,“我們贏了!少年將軍凱旋了!”
順著人群的視線,我也停下腳步回頭,想瞧瞧這熱鬧究竟是什么。不遠處,黑壓壓的一行人涌了過來,燈影流轉,隔著歡慶祝賀的人群,我遙遙地望見了一個人。
他一身銀色戎裝,騎在馬上,盔甲頂上的紅纓隨著馬兒的顛簸招搖起伏,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夜色濃重,我只隱約看得清他的臉龐輪廓,明暗綽約下,眸子清亮,一點兒也不像是殺伐果斷的將軍,倒是有幾分文人墨客的儒雅不羈在,當真是鮮衣怒馬少年郎。
原來他就是父皇為我選的駙馬啊。
“原來,他就是秦襄。”
人生海海,一眼萬年。
不日,秦襄進宮復命,父皇因這場仗大獲全勝,龍顏大悅,特許他日后能常常來清音殿來看我。戰事暫平,他來清音殿的次數便愈加頻繁起來。
既有婚約在,那些迂腐的大臣們倒也沒什么好挑剔的,個個都乖巧地閉上了嘴。日子久了,我們便漸漸熟絡起來,一種霧蒙蒙的曖昧情愫也悄然滋生。
隨著和秦襄的相處,我越發覺得他當真是一個完美的無可挑剔的人,長得好看也就罷了,還能文能武,既可披甲上陣殺敵,運籌帷幄,又能吟詞弄曲,風月無雙。
這般文武雙全的男子,世間再無其二。
所以,我常常會在夜深人靜,月上梢頭的時候,偷偷地從床上爬下來,偷偷感嘆,我真是幸運,能遇見秦襄。然后懷著雀躍難耐地心情守在窗邊望月亮,猜測著他何時會再來,又會給我帶些什么稀奇的玩意兒,說些什么有趣的事兒。
“公主,臣……一見公主即傾心。”
這是他第一次為我作畫像時,畫筆剛落,便沒頭沒腦,結結巴巴地吐出這么一句話來,聲音不大,剛好夠我聽得見。殿內安靜,他的聲音清冽,似山間汩汩甘泉,絲絲滲透進我的心底。
畫像上的我雪白的小臉兒上染著兩朵紅暈,在鵝黃的衣衫映襯下,宛若盛開在朝霞中最嬌艷的小花,美不勝收。
望著他通紅的臉頰,我不由得咯咯笑出了聲,平日里風光霽月的人,竟也有這般羞怯的一面,真是可愛。
他說,我已然是最尊貴的公主,什么奇珍異寶在我面前自然是沒什么稀奇,以他的本事,也再難弄到什么更加價值不菲的玩意兒,所以,他便自作主張,在清音殿外為我種下了一片月見草,他說,待月見草花開之時,便是他娶我之日。
月光下,他將我攬進了懷中,手指溫柔地摩挲著我的頭發,一字一頓地在我耳畔輕語,“玉鏡皎潔,莫若長寧。”
每一個字,都是那樣的動聽。
我將臉埋在他的懷中,久久不肯抬頭,生怕他看到我已然羞的滾燙的臉頰。
縱然我自己看不見,可心里也也清楚此刻定然緋紅若霞,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就好像是一瓣花乍然落入經年平靜的水面,剎那間泛起朵朵漣漪。
秦襄常常喬裝打扮了帶我偷溜出宮玩兒,街景喧囂,熙攘繁華。
每每此時,我便會忘記我的公主身份,忘記秦襄的將軍頭銜,他牽著我的手,穿梭在人群中間的時候,我們就只是一對普通的有情人,吃茶品酒買果子,逛街看戲聽小曲兒,好不自在。
我越來越喜歡秦襄,同樣是出身名門,可他與那些紈绔半點都不相像,沒有高高在上的倨傲,沒有奉承阿諛的圓滑,清疏朗朗,猶有煙火氣息,有時候我會恍惚,覺得他這樣的人應該在九霄云上做個仙人,不染凡塵,不懼凡塵。
我時常覺得我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有疼愛我的父皇,有心意相通的心上人,王公貴族多薄情,可我卻是一個例外。
和秦襄在一起的日子,成了我最好的時光。
直到那天,他面露難色,怔怔地望著我說,“公主,臣有一事相求。”
3
我不解,秦襄從未有過這般難堪的神色,他一向都不會與我吐露半點兒不愉快的事情,如今這樣,想來也是迫不得已。可但凡是秦襄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論什么,我定然是要幫的。
“阿襄,你我之間何來求不求的,你說便是。”
我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是說好,你要叫我長寧的嘛!還老是公主公主的,我一點兒也不喜歡!”
說著,我佯裝生氣噘嘴,做出一副不愿再理他的姿態。
秦襄的嘴角勾了勾,笑著抬手摸了摸我的臉,輕笑道,“好。”
兩日后,清音殿多了一個侍女,叫蘇月。
她是秦襄的遠房表妹,自小父母雙亡,一直被寄養在鄉下,如今已經到了及笄的年齡,秦家想為她尋一門好親事,可她在鄉下長大,粗笨了些。
京城之中凡是有頭有臉的門戶,自是看不上的。
所以,秦襄便想讓她到我身邊做個宮女,待我們成親之時將她選做貼身宮女,有了這個身份,往后也好議親得多。
蘇月很機靈,總是能投我所好,沒幾日,她便成了我的貼身宮女。說是宮女,可我一直將她當做妹妹看,秦襄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從此以后,清音殿里便更熱鬧了,時常充斥著歡聲笑語。
秦襄每每來看我,都會帶雙份的點心,給我的是梅煎果子,給蘇月的是桂花果子。每每我都眼饞蘇月的那一盒,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她的果子要比我的精致許多。
蘇月每次都抿嘴笑,望秦襄一眼,再笑瞇瞇瞧著我,“公主可是想多了,哥哥心尖兒上的人是您,可不是我。”
盛夏,酷暑難耐,秦襄為我尋了一串琉璃冰晶做的風鈴,微風輕拂,它便叮叮當當地發出悅耳的聲音,將它佩戴在腰間,也能消減幾分暑氣。我一向都喜歡這些玲瓏的小玩意兒,自然是喜不自勝,整日都把玩著不肯撒手。
彼時,邊境又有動蕩,秦襄又一次披上鎧甲出征,他說,等他做了駙馬以后,便再沒了這樣馳騁沙場的機會了,所以他想再最后去一次,只要這次能夠凱旋,他便能安心地陪伴我白頭到老,再無遺憾。
“阿寧,我定然會帶著赫赫戰功回來娶你的。”
這是他臨行前,與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將自己從出生就從未離身的長命鎖贈給了秦襄,希望它能替我護佑我的心上人平安無虞,邊境極遠,也算是要他睹物思人,切莫忘了我。
城門上,長街前,我隱在人群中,悄悄地為他送行,心里默默祈禱,我的阿襄,一定要平安歸來。
我在蘇月的房間里瞧見了一串風鈴,與我的極為相似,我怔了怔,心里隱約覺得有些不舒服。
蘇月見我一直盯著風鈴看,便笑了起來,“公主嫂子,切莫要多想,哥哥說這串是公主那串的邊角料制成的,就當給我添嫁妝了,希望以后夫家能再多重視奴婢一些。”
是了,蘇月進宮本就是為了抬抬身價,好選夫婿的。阿襄對我那般好,我竟還這樣小人之心,當真是糊涂了。
4
秦襄時常會寫信回來,一式兩封,有我的,也有蘇月的。
信紙上常常會染著淡淡的桂花香,隱隱約約,若有似無。
有一次秦襄來看我,身上透著幾分濃郁的桂花香,我心下一跳,莫名有幾分不安浮上心頭,可礙于顏面,我遲遲都未表露出來自己的情緒。
倒是秦襄,好似直接洞穿了我的想法一般,唇角微微上揚,頗有幾分竊喜得意掛在眉梢,“阿寧,我很喜歡桂花香,從前是要上戰場,哪里能用這樣雅致的熏香,如今在京,自然隨心了許多,不必再掩蓋自己的心意了。”
原來如此,我心上的陰霾瞬間消散,不由得輕松了許多。秦襄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眉眼帶笑,寵溺地勾了勾我的鼻子,“小醋包。”
長夜漫漫,我守著殿外的月見草,一天又一天。
月見草打理之事,我從不假手于人,向來都是親力親為,清晨的露水,夜間的更寒,我都無懼,只盼著這小小的一株草兒,能快些長出花骨朵兒來。
蘇月見我盡心照料這些,總是愛調笑,說我可真是望眼欲穿,快要將這幾株草看出花兒來了。
她沒有親人,與我相處下來情同姐妹,年月累積,在寂寥的深宮里,蘇月倒算的上是我唯一的姐妹了。
隆冬將至,大軍凱旋。
秦襄還未來得及卸下鎧甲,便急沖沖地跑來見我,他的發梢上落著一層薄薄的雪,臉也紅紅的,不知是風雪吹的,還是炭盆烘的,總之,他欣喜地握著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光。
“阿寧,我來娶你了。”
秦襄說,他想要我嫁到將軍府,他的府邸。
我想了想答應了,畢竟公主府于他而言,確實有些不自在,我求了父皇很久很久,父皇才一臉不高興地應允了我的請求。
成親當日,我滿懷欣喜地坐在花轎里,任宮人們將我往將軍府的方向抬著,蓋頭上鑲著的瑪瑙碧璽珠串兒顛簸蕩漾,清脆悅耳,與我的心一般,叮叮當當,十分雀躍。
我終于,要成為阿襄的妻子了。
大約是我被歡喜沖昏了頭腦,沒能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所以才落入了萬劫不復地境地。那一日,所有人都很開心,唯獨一個人雖是笑著,可眼底卻盡是寒涼。
在我沒有注意到的瞬間,她的眼神如一把鋒利地匕首,在我的身上一刀一刀的割著,凌遲著我的每一寸肌膚。
夜里,我靜坐在婚房里等秦襄來為我掀蓋頭,屋外絲竹悅耳,每一個曲調都是在為我和秦襄奏響,真好啊,往后的數十年時光里,我能夠和阿襄攜手,共度白頭。
可我等啊等,等啊等,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夜幕褪去,天都蒙蒙亮了,秦襄還是沒有來。
突然,一只手將我的蓋頭掀起,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
她瞧著我的眼神,再沒了往日的溫和恭順,取而代之地是一副居高臨下地勝利者姿態,輕蔑地俯視著我,嘲笑,痛恨,同情,我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是蘇月。
一串晶瑩剔透的風鈴掛在她的腰間,發出細碎的碰撞聲,雖說和我的那串是同一塊冰晶玉石所做,但她的這串雕刻了一枝桂花,暈著淡黃的光澤。
“夫人,一切順利,將軍已經回來了。”
秦襄身邊的小廝,恭順地躬身作揖道。
只是卻是對著蘇月說。
夫人?
我愣住了,蘇月明明是未出嫁的閨閣兒女,怎么會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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