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忙時(shí)，家里人都下田了，我回家給奶奶做飯。

　　那天家里起了大火，奶奶死在了大火里。

　　等我再醒來時(shí)，是在醫(yī)院面對著警察。

　　為首的是個(gè)女刑警，她說家里的火已經(jīng)證實(shí)是人為，而我有著最大的嫌疑。

　　……

　　我叫趙招娣，聽我媽說，我出生的當(dāng)晚就被我奶奶扔了，是我媽拼了命從狗嘴里搶回來的。

　　奶奶不給糧吃，我媽也是個(gè)懦弱的人，不敢反抗，只能偷偷求我爸用小米糊喂我。

　　也是我命大，竟然這樣也能活下來。

　　后來，我四歲的時(shí)候，媽媽又生了妹妹趙來娣，還是個(gè)女孩。

　　妹妹是在家里生的，我奶奶一聽是女孩直接沖進(jìn)了屋里，像瘋子一樣打我媽，把我媽的一只眼打瞎了。

　　我媽喊都不敢喊出聲，只是拱著身子護(hù)著我和我妹。

　　再后來，老趙家終于有了男丁，是我二叔家的趙天，我第一次見到奶奶笑，像撿了錢一樣，笑得露出已經(jīng)沒有牙齒的牙床。

　　從小到大，趙天都是老趙家的寶貝疙瘩，被奶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即使趙天耍脾氣哭鬧，奶奶也會拿藤條抽著我和妹妹。

　　因?yàn)槟暧椎内w天在看著我和來娣挨打時(shí)，就會開心拍手。

　　奶奶打得更兇了，因?yàn)檫@樣趙天才會吃飯。

　　而我和妹妹總要等趙天吃飽后才能吃飯。

　　理由是男孩子要吃飽，女孩子吃了就是浪費(fèi)。

　　趙天因?yàn)槟棠痰膬?yōu)待越發(fā)高高在上，對我和來娣就像對待小狗一樣。

　　他會直接將我們吃的饅頭扔在地上叫我撿去吃，餓極了的來娣上前去撿，趙天又會一腳踩住。

　　“給我學(xué)小狗叫，叫了就給你吃?！彼靡獾男?。

　　來娣和我不肯叫，趙天轉(zhuǎn)頭就喊奶奶說我們欺負(fù)他。

　　奶奶放下碗筷，拎起了細(xì)長的木藤，狠狠的抽在了我們身上。

　　嘴里還咒罵著，敢欺負(fù)趙天就抽死我們。

　　我抱緊著妹妹，媽媽又跑來抱緊著我。

　　而爸爸沉默著端著碗坐到了屋外。

　　我們母女三人都不敢哭喊和哀求，因?yàn)檫@樣奶奶只會打的越狠。

　　只有奶奶打累了，她才會放過我們。

　　而二叔二嬸還有趙天站在一旁看著我們母女三人挨打，好像是在看戲一般。

　　媽媽給我們上藥的時(shí)候告訴我們，只要讀了書，學(xué)會了知識，以后就能離開這里，不用再受苦了。

　　我和妹妹心里都抱著這樣的憧憬。

　　但當(dāng)我讀完初中，奶奶說女娃都是賠錢的命。

　　讀書都是浪費(fèi)錢，直接讓我不要去讀書了，在家里干活。

　　為了讓妹妹能讀書，我每天都努力干更多的活。

　　至少她能走出去。

　　長大后，二嬸看著在井邊打水的我，陰陽怪氣“招娣屁股有肉，發(fā)育了，可以嫁人了?！?

　　隔天奶奶就聯(lián)系到隔附近村子里一直娶不到老婆的瘸子，以一千元將我賣過去。

　　我的哭喊聲刺破了整個(gè)村子。

　　媽媽抱著我，不讓人把我綁走，卻被奶奶狠狠的扇了幾個(gè)大耳光，鼻血模糊了她的臉，她還是用盡全力的抱緊著我。

　　隨著媽媽一聲慘叫，她的手指被掰斷了，我徹底被帶走了。

　　奶奶罵著媽媽，都是賤命，賣了至少還有一千塊。

　　一向懦弱的媽媽反抗著推了一把奶奶。

　　二叔和二嬸立即挽起袖子上前，和奶奶一起揪著媽媽的頭往水池里摁著。

　　來娣想上前阻止，卻被二叔和二嬸一腳踹開。

　　來娣求著爸爸去救媽媽，爸爸沉默著掙開來娣的手，又走到了角落。

　　媽媽撲騰了一會兒，水花就不再飛濺了。

　　奶奶哼一聲扔開了媽媽的頭，甩了甩身上的水，還要嘲諷著，反正也是不會下蛋的母雞，死了就死了。

　　我眼見著媽媽屈在水池里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我知道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保護(hù)我了。

　　我的天徹底黑了。

　　剛到瘸子家的時(shí)候，瘸子怕我跑，他將我關(guān)在豬圈，綁在柱子上。

　　我哀求著他讓我回去送我媽最后一路。

　　瘸子說，“你奶根本不會給你媽辦喪事，直接抬到山上埋了還算有個(gè)好，不會生兒子就是這個(gè)下場?！?

　　他捏著我的下巴，“如果你給我生了兒子，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他露出又黑又黃的牙齒，嘴里吐著濁氣。

　　豬臭味都比瘸子身上的味道好聞。

　　當(dāng)瘸子心情的時(shí)候，他會松開我的手讓我自己吃飯。

　　當(dāng)他心情不好的時(shí)候，他就故意將豬食都倒在我的身上，這樣豬就會拱在我的身邊撕咬我的衣服，他在一旁盡情的欣賞。

　　瘸子每次踉蹌著回來時(shí)，我就知道他是喝醉了。

　　我祈禱他不會看向豬圈，可當(dāng)豬嘶叫著引起他注意時(shí)，他便會看向被綁在柱子上的我，亮著精光的眼神，踉蹌的朝我走來。

　　他會用布塞住我的嘴，狠狠的在我身上留下印記。

　　每當(dāng)那樣的夜晚，我都覺得自己身處在無邊的地獄。

　　在這個(gè)村子里做頭豬都比做人強(qiáng)。

　　六月正是農(nóng)忙的時(shí)候，全家人除了奶奶都要下地干活。

　　爸爸路過瘸子家時(shí)進(jìn)來了，我燃起了一絲曙光。

　　可爸爸看到被綁在柱子上用布堵著嘴的我，卻依舊撇開了眼神,只是給瘸子遞了支煙說讓我中午回去給做飯，他們農(nóng)忙回去好有飯吃。

　　瘸子笑嘻嘻的同意了。

　　等爸爸一走，瘸子來給豬喂食，他一邊用棍子打著豬一邊說道：“要是敢超過一個(gè)小時(shí)不回來，我會抽死你的，知道了嗎？”

　　我嗚咽著點(diǎn)頭，他這才滿意的將我的飯遞給我。

　　我不敢呼救，也不敢逃跑。

　　就算我在瘸子的棍子下被打死了也不會有人救我的。

　　這個(gè)村子里這樣的事情見的多了，我媽就是一個(gè)例子。

　　就在我要接過瘸子手里的飯時(shí)，他直接將飯倒在地上，然后把我的頭摁在地上吃，如豬吃食般舔著地板。

　　瘸子在一旁笑出骯臟的聲音，“吃吧，吃了就能給我生小豬仔了。”

　　想到我匍匐在地上舔食的畫面，我忍不住嘔了出來。

　　女刑警也沒想到我會如此，讓護(hù)士給我清理干凈后才繼續(xù)審問。

　　“然后呢？”

　　我從瘸子家離開時(shí)，他就站在門口盯著我，像是盯著肉的狼，那目光讓我背后發(fā)涼。

　　我回到家里，奶奶罵道：“都什么時(shí)間了才來做飯？你是想餓死我嗎？當(dāng)真是潑出去的水啊，賤胚子?！?

　　說著她又捏著鼻子，“一身臭烘烘的，豬圈里來的吧，小畜生。”

　　她嫌棄我臭，說不要污染了她的飯，讓我去用冷水沖沖自己。

　　這一沖就耽誤了時(shí)間。

　　瘸子拎著棍子出現(xiàn)在家門口時(shí)，我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下場了。

　　奶奶吃著自己的飯，絲毫不在意被瘸子揪著頭發(fā)拖在地上離開的我。

　　瘸子回到家，就開始用藤條抽我。

　　直到我身上血淋淋，他有些氣喘了，他才停下。

　　當(dāng)他愜意的坐在椅子上抽著卷煙歇息時(shí)，躺在地上的我抓緊了旁邊的木柴。

　　我顫巍的站起來，掄起木柴朝他的后腦勺輪去。

　　瘸子倒下了，木柴上沾著他的血。

　　我沒了命的跑，腦子里只有一個(gè)想法。

　　我再也不要回到這個(gè)鬼地方。

　　可是我又能去哪？

　　這一切都只能怪奶奶，是她把我丟進(jìn)了深淵。

　　“所以你就跑回去殺了你奶奶？”

　　聽到女刑警這么問，我露出了得意的笑。

　　我回到家里的時(shí)候，正看見奶奶坐在桌椅前大快朵頤。

　　家里只有她一人，而我渾身顫抖著。

　　她看見了站在屋外的我，罵咧說著“你還敢跑回來？”

　　奶奶四處找著棍子，架勢是準(zhǔn)備脅迫我回去。

　　看她舉起棍子，我條件反射的喊著：“不要打我，我會聽話的。”

　　棍子還是落在了我身上，我不敢跑。

　　這么多年的經(jīng)歷告訴我，要是我跑了奶奶只會打的更狠。

　　“小畜生，長膽子了你，要是人家找我們賠錢怎么辦？只會給我惹麻煩，我打死你。”

　　畜生讓我想起了被瘸子打得亂竄的豬，一瞬間那股惡心又涌了上來。

　　我一把推開了奶奶，她跌坐在地上。

　　“我不是畜生！”

　　我充滿恨意的看著她，撿起了她手中的木棍。

　　女刑警問道：“你是敲死她的？”

　　“我不知道敲沒敲死，但她不省人事了，我也沒得可逃，畢竟還有瘸子的命?！?

　　“所以你燒了屋子，是也想燒死自己，同歸于盡？”

　　我閉上眼，流下了淚，可卻還是面帶微笑。

　　我伸出了手，“把我抓起來吧。”

　　女刑警輕摁下我的手，手臂上是皮開肉綻的傷痕。

　　“你還是沒跟我們說實(shí)話！如果你只是用木棍敲她，那為什么我們還在她的骸骨上找到了刀痕？”

　　女刑警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可能有些錯(cuò)亂了，你再好好想想，奶奶的尸骨上有幾處刀傷，都在大動(dòng)脈，初步判斷是刀傷致死，還有瘸子真的被你打死了嗎？”

　　我一怔，有些茫然。

　　“在你跑回家的時(shí)候，瘸子正在村口喝酒?！?

　　“他？他在哪？”我一雙惶恐的眼睛，異常的害怕。

　　我劇烈的抖動(dòng)，將病床搖晃出了聲。

　　“你冷靜點(diǎn)，你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你，而且瘸子已經(jīng)死了。”

　　“真的嗎？”我不敢置信。

　　他死了，我也算脫離了另一個(gè)深淵。

　　“他喝醉回家的路上掉進(jìn)了捕獵人設(shè)的陷進(jìn)里，被捕獸夾咬死了。”

　　她拍了拍我的頭，“不用擔(dān)心了，說出來吧，說不定你只是正當(dāng)防衛(wèi)?！?

　　我流著淚雙手抱膝，“我被強(qiáng)暴了……不止瘸子一個(g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