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有個習俗，女人結婚必須打斷雙腿，然后跪在地面上爬行。

只有這樣才能代表對男人的忠心。

沒有打斷雙腿的女人不但找不到對象。

還要被鎖鏈拴住關進小黑屋。

我妹十八歲這天。

我爸將她綁了起來，他說：“婷婷，你忍著點，等我把你雙腿打斷了，上門來說親的就多了。”

“你嫁出去，你哥娶老婆的彩禮就有著落了！”

斷腿的當晚，我妹撞墻自殺。

被救下來后她像變了個人，在村子里爬來爬去。

村里人都覺得我妹乖巧，爭先恐后上門說親，

我爸高興地收下彩禮。

可我妹結婚當天，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1

我妹十八歲這天，我爸從集市上買了兩斤排骨，他親自下廚燉了一鍋排骨玉米湯。

我喝了幾大碗，可是我妹卻盯著面前的湯碗一動不動。

我們家窮，一年到頭都吃不了幾次排骨。

以前吃排骨我妹跟我搶，饞得把骨頭渣子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今天她像有什么心事似的，緊緊握著拳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我覺得奇怪，看向院子。

我爸拿著錘子坐在大樹下抽煙。

我心里咯噔一下。

難道我爸今晚就要動手了？

吃完飯，我妹把自己關在屋里。

我爸拿了一根很粗的麻繩，錘子別在腰間。

站在我妹門外哐哐哐地敲：“婷婷，聽話，把門打開。”

屋里傳來我妹驚恐害怕的聲音：“爸，我不結婚，不嫁人，你放過我吧！”

“說什么混帳話呢？你不嫁人你哥怎么辦？村里的人該怎么說我們家？”

我爸不耐煩地用腳踹門，絲毫不給我妹商量的余地。

“那你就要為了我哥把我的腿打斷嗎？我是你親生女兒啊！”

我妹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你忘了我媽臨死前說過的話了嗎？”

“別提你媽！那個女人，死了還不安分！”

我爸直接怒火中燒：“把門打開！”

“爸，求你了，我一輩子伺候你和我哥，我幫你們干活，別打斷我的腿！”

我聽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走過去勸阻我爸：“爸，我不娶老婆了，你放過婷婷吧！”

“就你心軟？難道我心是硬的？”

我爸瞪了我一眼，指著我的鼻子說：“沒出息的東西，不結婚打光棍，一個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起我們家！”

我被我爸說得慫了，站到一邊，我爸直接一腳踹開了門。

我妹坐在床上，看到我爸進來了，撒腿就要往外跑。

我爸攔腰截住她，把她抱摔在床上，拿著麻繩對我說：“把她按住。”

我不敢不聽我爸的話，只能按住我妹。

她奮力地掙扎，眼睛血紅地看著我：“哥，放過我吧，腿斷了我就再也離不開這個村子了，我……我出去打工給你掙彩禮錢。”

“好不好，哥？”

她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可我告訴自己心要硬，我爸說了，男人心硬才能有出息。

我們家是村里最窮的，我心再不硬，我們家就再沒有翻身的希望了。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婷婷，聽爸的吧，這是我們村的習俗，村里的女孩都是這樣過來的，你就認命吧！”

“哥，我不認命，求你了，放過我吧！”

我妹還在聲嘶力竭地哭喊，我爸已經把她手腳捆了起來。

我背過身去，實在不忍心看到這血腥的場面。

就在我爸舉起錘子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住手！”

有個穿著破爛衣裳的人影爬了進來。

2

我仔細一看，竟然是我八十歲的奶奶。

她明明常年被我爸關在最后面小房子里的，是怎么出來的？

難道是從窗戶，那么高的地方？

她雙腿都斷了這么多年了，是怎么上去的？

奶奶用盡所有力氣爬到我爸腳下，拽著我爸的衣服下擺懇求說：“兒啊，別把婷婷的腿打斷，婷婷是個勤快的好孩子，她出去打工肯定能掙大錢！”

我爸一腳把我奶踢開，怒氣沖沖地指著她說，“你老糊涂了吧！我把她放出去，她到城里跟男人跑了怎么辦？我不是白養她十幾年？”

“你今天要是打她，就先把我打死吧！”

我奶又掙扎著爬過來，枯瘦的雙手抱著我爸的大腿，“我被打斷腿，在地上爬了幾十年，過得豬狗不如，今天說什么也不能再讓婷婷遭這個罪了！”

“你這個老不死的發什么瘋！”

我爸用力掰我奶的手，可她咬著牙用盡力氣就是不松開。

我爸直接抬腿帶著她往地上摔打。

幾次下來，我奶終于扛不住，松了手趴在地上痛苦地喘息。

“奶，”我妹哭得眼淚不住，沖著我爸尖聲叫喊說：“別打我奶！別打我奶！奶你快走！”

“哥，”我妹求助地看向我，“哥，求你把我奶帶走！”

我蹲下來，把我奶抱起來往外走。

走到門旁邊的時候，我奶死死地摳住門不愿意離開，她罵我說：“那是你親妹妹，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腿被打斷嗎？你忘了你媽臨死前怎么跟你說的嗎？”

我有一瞬間的猶豫。

我媽臨死前跟我說，讓我照顧好妹妹。

可我要是違背我爸，那我就是不孝啊！

我一狠心，掰開我奶的手，抱著她往后面小屋走去。

等我把我奶關進屋，鎖好門突然聽到我妹的屋子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號。

我的心猛地一沉。

看來我爸已經下手了。

我爸覺得我妹和我媽一樣，是個倔性子，頭一晚得看著她，別讓她傻事。

他看上半夜。

我看下半夜。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象我漂亮的妹妹以后就要像村里的女人一樣在地上爬來爬去，心里跟針扎地一樣疼。

后來我就說服自己，這是她的命，這是村子里所有女人的宿命。

以后等她嫁了人，我肯定給她撐腰，不讓她受娘家人的欺負。

這樣想著，我竟然睡了過去。

直到我爸把我叫醒，我打著哈欠走到我妹屋里，床頭上點著一盞油燈。

我妹躺在床上，兩條腿以一種僵硬的姿態擺放著，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嘴唇因為疼痛被咬的血肉模糊。

我坐在床邊說：“婷婷，你餓不餓？我給你下碗餃子吃好不好？”

她沒有吭聲，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靈魂像是被抽離了。

“婷婷，你不要怪爸爸，他也是為了咱們家，咱媽是自殺死的，村里人都看不起我們家……”

“哥，我媽為什么自殺，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婷婷抬起頭，用一種犀利的眼神看著我，仿佛能把我所有的心思看穿。

“咱媽是自私，她以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也不想想我們的日子以后怎么過。”

想到我媽，我心里就有怨氣：“她死了以后，鄰村的人都不愿意給我說親，說女孩子一聽我媽是上吊死的都害怕，而且嫁給我以后，生了孩子沒人帶，家里活也沒人幫忙干。婷婷，你要是真為這個家好，就多為我和爸考慮考慮，別再任性了！”

“哥，”婷婷突然出聲打斷我，虛弱無力地說，“我餓了，你去幫我下餃子吧，我還想吃一個雞蛋，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喜出望外，站起身，“我現在就去給你下。”

“哥。你能幫把我手上的繩子解開嗎？我勒得慌。”

我妹用一種祈求的眼神看著我。

我想著她應該是想通了，就趕緊把她的繩子解開了，然后說：“你等著，我現在就去下。”

我妹乖乖地點頭，“謝謝哥。”

看到她這么聽話懂事，我心里又是一陣酸楚，要是我們家不在這個偏僻的大山村里，也許我也能做個疼愛妹妹的哥哥吧。

想想也只能嘆氣。

我抹了把眼角的淚，出門往廚房去了。

可我剛把餃子下鍋，就聽到我爸一聲大叫：“不好了，婷婷撞墻自殺了！”

3

我跑過去，看到我妹滿頭是血地倒在地上。

我爸氣地朝我怒吼：“讓你看著，你為什么沒看住？”

我人都嚇傻了，“爸……快，快送醫院吧！”

“送醫院那得花多少錢，萬一人救不回來，錢全都打水漂了！”

我爸想了想，決定把我妹送到我小姨家，我小姨是個陰陽婆，懂點醫術，還能通鬼神。

我爸騎三輪車，我抱著我妹坐在車廂里，她渾身都是血，臉色慘白，就像一個碎了的瓷娃娃。

我妹是那么天真善良的一個小姑娘。

她不嫌棄奶奶臟，幫奶奶擦屎洗衣服，把好吃的都留給我。

怎么才短短一天時間，就變成這樣了呢？

我不禁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如果重來一次，我會不會攔住我爸，救下我妹？

冷風吹在臉上，刀割地疼。

我的心也跟著疼。

小姨看到我妹后，臉色非常難看，讓我爸趕緊把她抱到床上。

我爸緊張地問：“婷婷，還有救嗎？”

我姨掀開我妹的眼皮，看了一眼她渙散的瞳孔說：“沒救了，魂魄都離體了。”

“真……真死了。”我爸癱倒在地，“老天爺啊，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我姨瞥了他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

“這孩子是帶著怨念死的，死的時候又是一天陰氣最重的時刻，得趕緊把尸體處理掉，不能讓她的怨念凝成煞。”我姨臉色凝重地說。

我爸趕緊說：“那怎么辦？”

“趕緊找個地方埋了吧！”

小姨冷冷地說，語氣平靜得好像死的不是她的外甥女，而是個阿貓阿狗一樣。

我爸搓著手說：“可埋哪好呢，她還沒出嫁，女兒是不能埋進自家地里的，要不就在她媽那個野墳旁挖個坑埋了吧。”

我媽當年是自殺死的，我爸覺得晦氣，就在山上找了塊野地埋了，這么多年都沒去祭拜過，墳頭草都長半人高了。

小姨沒有意見，拿出一粒藥丸塞進我妹的嘴里。

“這喂的是什么？”我爸疑惑地問。

小姨解釋說：“是防止尸變的，夜長夢多，你們今晚就趕緊把她埋了吧。”

我爸把我妹用涼席一卷，把鋤頭撂給我，拿了把鐮刀，我們倆摸黑往山上走去。

今晚的月亮有些泛紅，帶了一絲血色，陰風吹地我后背冷颼颼地，我總感覺黑暗中好像有雙眼睛盯著我一樣。

“爸，你說我媽是不是也變成了怨靈？就在這座山上呢？”我不由自主地問

我爸瞪了我一眼：“別瞎說，你媽的腿是你姥爺打斷的，她自殺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我不置可否。

到了我媽的墳地前，我爸把我妹放在地上，就拿起鐮刀鉆到亂草里去割草了，他要清出來一片區域。

我看到亂草中的土坡，跪下來，給我媽磕了個響頭，心里默念，“媽，不是我害得我妹，你千萬不要怪我！不要讓她來找我！”

可我剛念叨完，就感覺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

臥槽，媽，你不要嚇我啊。

我害怕地轉過頭。

忽然見到我妹滿臉是血，雙手撐地趴在涼席上，臉色慘白地看著我！

臥槽，詐，詐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