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錦素似笑非笑的看著梁月蓉，半響才道：“月蓉表姐竟然這么認(rèn)為么？”

梁月蓉求助的看向程靜云，程靜云也怒道：“晏錦素，你什么意思？蓉兒是府上的客人，你怎么可以這么和她說話？侯府的規(guī)矩哪兒去了？”

“規(guī)矩？”晏錦素冷笑：“既然母親說到規(guī)矩，我就和蓉兒表姐講講規(guī)矩。”

晏錦素走到桌上的布匹中間，纖長的手指劃過一匹匹華美的布料：“大陳律法，一等公侯及家眷可穿綾綢緞絲綺羅紗等、普通官身和家眷可不可穿綺羅，布衣百姓只可穿棉麻苧葛。母親、我、六妹妹，甚至二姐姐，都是侯爺?shù)呐畠海赃@些材料都可以隨便選。四妹妹敏兒的父親是三品，所以那匹繚綾的布料她不能穿，”

所以她連碰也沒有碰，請問月蓉表姐的父親官居幾品，可以穿織錦和絲綢？”

“我……”梁月蓉低下了頭：“我爹爹只是白身而已，我果然不配……”

“規(guī)矩是規(guī)矩，只要不是重要的場合，私底下穿穿也是可以的。比如現(xiàn)在，月蓉表姐這身綿綢的衣裙，穿穿也無妨，但靖寧縣主的賞花宴，昌和長公主也會到場，穿這些就不合適了，往小了說，是侯府不懂規(guī)矩，往大了說，就是表舅舅僭越，可是要殺頭的。”

梁月蓉驚訝的張大了嘴，她一直以為，自己不能穿好衣服只是因為窮，如果家里足夠富貴，也是可以隨意挑選衣料的。現(xiàn)在她才知道，這背后原來有著這么多的規(guī)矩。她進(jìn)城后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不如城里的女子，原來也不僅僅是樣式花紋的問題，而是在店鋪里，只能買到平民的衣料。

“哦對了， 月蓉表姐可能不知道，昌和長公主是當(dāng)今圣上最小的妹妹，最看不慣的就是平民僭越。”晏錦素又看了一眼梁月蓉，繼續(xù)補刀。

程靜云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出身商家，家里也做布料生意，也聽家人說過這里的規(guī)矩，但畢竟久居深閨， 家里也有數(shù)不盡的絲綢，也一直是可這她們姐妹穿的，家道中落后買不起自不必說，后來做了晏逸之的外室，金屋藏嬌，晏逸之寵她，關(guān)起門來也是好料子盡數(shù)歸了她，所以她完全忘記了還有這條規(guī)矩。

現(xiàn)在想來，年幼時父親叔伯們無論在家穿什么，出門也是只穿布衫的。

“母親疼愛月蓉表姐，一時忘了也是有的，但為了侯府以及表舅舅，我不得不多句嘴，還希望月蓉表姐不要見怪才好。”

梁月蓉紅著眼睛，強忍著不哭出來：“是我無知，差點犯下大錯，多謝錦兒妹妹好意。”但心里卻有些怨恨程靜云不考慮這些，害自己丟人現(xiàn)眼。

看著梁月蓉的樣子，晏錦素只覺得快意。前世她也提醒了梁月蓉這件事，不過當(dāng)時顧忌她的面子，是私下里說的，梁月蓉當(dāng)時也是千恩萬謝，可轉(zhuǎn)過頭沒兩天，程靜云就找由頭說自己跋扈，當(dāng)時沒有細(xì)想，現(xiàn)在想來，只覺得自己天真的可笑。

“月蓉表姐言重了，表姐剛到京城，很多東西不熟悉也是正常，但妹妹愛重姐姐，自然不忍心讓姐姐被人嘲笑。”晏錦素對著程靜云施禮：“母親，我就先告退了。”

程靜云強忍著怒氣：“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三姐姐不看看首飾了么？”晏敏素笑吟吟道：“剛剛我去看了，我上回看中的那根羊脂玉的釵子還在，我終于同意了，你要是不要，我就要拿走了！”

晏錦素笑著回道：“那只釵子的玉罕見的好，四妹妹烏發(fā)如云，戴上肯定好看。而且既然四妹妹喜歡，我怎么會奪愛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晏敏素笑了：“為了感謝三姐姐肯割愛，明日我繡個荷包送給姐姐。”

看著親熱的兩人，梁月蓉心里發(fā)酸，忍不住出言道：“三妹妹和四妹妹感情真是要好呢！”

看透梁月蓉本質(zhì)之后，晏錦素最討厭梁月蓉這副假惺惺的樣子，于是笑道：“侯府的姐妹，感情都是要好的，我和月蓉表姐也很親厚呢。”

說著，晏錦素慢慢走到梁月蓉身邊，低聲道：“不過……我還有件事需要提醒月蓉表姐，那些朱釵首飾，月蓉表姐喜歡盡可和母親說，母親自然會為表姐買下，但是……出府赴宴的時候，表姐也只能戴金銀以及木質(zhì)的發(fā)簪，步搖以及其他材質(zhì)的發(fā)簪都不可以，可千萬別弄錯了。”

梁月蓉的眼圈又紅了，忍著哭腔說道：“多謝錦兒妹妹提醒，我記下了。”

“姐姐也別傷心，月生表哥馬上就可以成為丞相門客，以后平步青云了，月蓉姐姐再戴不遲。當(dāng)然，月蓉姐姐等不及，也可以盡快找個夫家，也許會更快一些呢。”方意如忍不住插嘴，語氣里都是嘲諷。

梁月蓉不敢頂撞晏錦素，卻也有些輕視同樣是表小姐的方意如，忍不住回道：“都是一樣的人，妹妹何苦作踐人呢？”

“一樣？我爹爹雖然不是京官，但也是外任的三品官員，表姐如何和我一樣？再說了，我說錯了么？我娘是商戶出身，嫁給我爹之后才可以用玉器，我姑姑也是嫁給姑父、有了誥命之后才可用步搖，經(jīng)常很多命婦也都是這樣，而且這些都是規(guī)矩，我哪里說錯了呢？”

晏琴素拉住垂眸欲泣的梁月蓉，溫言道：“表姐容貌清麗，即使穿著普通，也一樣讓人見而忘俗呢。”

“我……我這種身份，如何配參加靖寧縣主的賞花宴？別連累了各位妹妹讓人笑話。”梁月蓉回頭看了程靜云一眼：‘也謝謝姑姑這樣想著我，我……還是不要了吧……’

“晏錦素！”程靜云恨得咬牙：“蓉兒現(xiàn)在不愿意去賞花宴了，你滿意了？”

晏錦素回頭冷笑：“她去與不去，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倒是母親你，明知道月蓉表姐的身份，還給她穿戴這些，不是害她被人嘲笑，又是什么？”

說完這句話，晏錦素又福了福身子：“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程靜云看著晏錦素的背影，還想說什么，卻見梁月蓉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帶著淡淡的幽怨，心中酸楚，搖搖頭也什么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