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昨夜睡得不是很安穩呢。”連姍拿著半濕的褻衣，放到青胥手中，“送到長空那里。”

姜沉舟不喜別人清洗他的衣物，特別是女子，有時候碰見不對眼的碰到衣服，甚至連衣服都不要了。

聽到她的吩咐，姜沉舟看了她一眼，對方已經梳妝好了，新買的衣裳很合身，襯得她身材婀娜，穿在身上也不顯風塵。

“小蘇公公選的？”

“是呢，他眼光真是好。”她提著裙子轉了個圈，臉上帶著溫恬笑意。她回過神，來到姜沉舟身邊，“夫君，今日要穿哪一身？”

話音剛落，便有幾個太監端著衣裳上來。

姜沉舟抬頭看了一眼，感覺額角微疼，“隨便吧，今日沒正事。”

“可是妾身記得夫君要入宮見王啊？”連姍疑惑地道。

“這算正事嗎？”他說得理所當然。

連姍：“……”

有傳言說姜沉舟就算在穆王面前也是那幅狗眼看人低的模樣，看來說的是真的。

出于考慮，她便替姜沉舟選了一身他常穿的橘紅色宮衣。他似乎很鐘愛這個顏色，有一個衣柜都是同色的衣服。

等身鏡前，少男少女浴著暖色初陽，一個似是沒睡醒一般打著哈欠，低頭看著認真系衣的少女，嘴角勾起淺淡笑意。

“不錯。”他束著玉帶，看了眼天色，“先去用膳吧，用過膳再讓小蘇公公送你到將軍府。”

今日有將軍府的宴，本來這種請帖姜沉舟是不會接的，但是將軍府里有一個人是姜沉舟感興趣的。他想要得到，為己所用。

連姍卻有些緊張，“再用膳的話，怕是會遲到。”

“那將軍府的來請了好幾次，你這么巴巴的過去，不好。”他說著，忽然拿起碳筆，替她描著眉，“這眉是誰畫的？歪了。”

“青漣從前沒伺候過貴人梳妝，所以生疏了些。”她解釋道。

經過了解，青漣從前是太妃身邊的三等宮女，不能貼身伺候，等太妃死后，她的身份方才向前越了越。

聞言，姜沉舟眼中劃過幾許意味不明的寒芒，“原是如此，看來是本督疏忽了。”

“什么？”

“無事，那另一個呢？”他指的是青胥。

連姍歪頭想了想，“好似是伺候過公主的，只是也未能近身，是哪一位公主妾身都忘了，青胥說性格很溫和，是個很好的主子呢。”她對宮中之事陌生得很。

姜沉舟點點頭，不再說什么。

用過膳之后，二人便分開了。一個入了宮，一個去往將軍府。

陳老將軍年輕時曾與先王一起南征北戰，打了不少土地，當時便有人傳陳老將軍功高震主意圖謀反。先王看重陳老將軍的才華，并沒有在意。

待到先王去世，江長寧上位，陳老將軍是反對得最厲害的那一個，他仗著先王寵愛，屢次三番違抗圣令。在一次番邦交戰時，他沒有聽從江長寧的旨意，指揮失利，令穆國失去三個城池。

后來還是姜沉舟親自上陣，方才搶回城池，甚至還從番邦叛賊那里搶了許多軍械圖。眾人仿佛只看到姜沉舟搶東西一般，對姜沉舟罵得厲害，而對陳老將軍的失誤，他們選擇視而不見。

只不過自從那次之后，陳老將軍便沒有了再上陣帶兵的權利，做個空掛職名的閑散將軍。這一閑，便閑到了七十五歲。

看來這一回，他是閑不下去了。

連姍忽然想起自己還在江南時，是見過姜沉舟的。當時他帶兵出征救援陳老將軍，穿的也是一身橙紅，坐在一匹棗紅色馬匹。他穿過長長的街道，兩側的人民罵了一路，他卻仍自帶笑，像無事人一般。

連姍記得，當時二哥說這家伙危險得很，希望他能死在戰場上。

可是連姍卻不想他死，如果當時他死了，那亂賊肯定會奪走更多的城池，傷害更多的人民。只是身邊的人罵姜沉舟罵得厲害，連姍也不敢說什么。

一時思緒萬千，慌神之間便到了將軍府。

將軍府這幾年入不敷出，空有表面的華麗，內里卻早已虧空，姜沉舟是這樣告知她的。

只是連姍看著這偌大的排場，有些懷疑姜沉舟的話。

這會兒她已經是遲了，她原以為不會有人來迎，不想方才走到門邊，一個穿著綢衣的女子便走了過來。看到連姍時她愣了愣，轉瞬又掛上得體的笑。

“姍夫人，母親方才還念叨著您，不想您真的來了。”女子說著親昵地挽過連姍，像是關系親密的姐妹一般，“我是府上的嫡二小姐，夫人喚我英蘭便可。”

連姍點點頭，對方實在是太熱情，她有些招架不住。

陳英蘭拉著連姍左拐右繞，一路上給連姍介紹了許多人，那些人也是同連姍友好的打著招呼，連姍更加尷尬了。

她有點想跑，想起當年母親帶著自己去商婦圈刷臉的情形，和現在如出一轍。當時她年紀尚小，還可裝睡躲過交際，可現如今不行。

正要接近前堂，連姍遠遠地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平日總被拘著讀書，如今怕是出不來。”她這樣想著，便也就沒去打招呼。

只是她剛走兩步，那人便出聲叫住她，“姍姍！”

陳英蘭腳下一頓，“夫人認識她？”

連姍：“識得。”

聞言，陳英蘭沒再說話，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白倩倩由著丫鬟扶著，一瘸一拐地接近連姍，可能是走得急了，她額頭上還帶著薄汗。“姍姍，沒想到真的是你，剛才我還以為看錯了呢。”

“今日怎么得空出來，這時候你應該在讀書才是。”

說到這個，白倩倩狡黠一笑，“我收買了婆子偷跑出來的，婆子答應幫我瞞著哥哥。反正哥哥最近在忙公事，不會太責怪我的啦。”

她口中的哥哥，便是當朝右相白云庭，當今太后的侄子。身份尊貴，容貌不俗，至今未娶，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

只是連姍想到對方曾經的話語，便知道人也是有兩面的。外表如玉的君子，其實也可脾性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