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樣大力的磕頭求饒，我遲鈍的抬眸看她動作，心尖漸生出暴戾的殺意，卻全然……未有其他情緒。

　　太子殿下上身依舊光裸，他腳步虛浮，漫不經心的下榻來，伸手抓住跪著的女人一頭烏發迫使她抬頭，視線卻緊緊落在我身上。

　　“嗚嗯！”女子的痛呼一瞬間入耳。

　　我忽而覺得，心里好似有根弦在那一瞬間，“啪”的一聲，斷掉了。

　　“用你來替?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

　　年輕的太子沒能說完最后一句話，就被我手中長劍貫穿了胸口。

　　莫名而生的記憶指揮著動作，我長劍所過之處，血肉翻飛。

　　……

　　那日的湘云宮遍地是血，三位身份尊貴的皇子無聲無息死在這一方偏地。

　　我母妃早在太子死時便驚呼一聲暈倒過去，宮人們早被太子支開，我只能洗干凈雙手血漬，再將她轉移至偏殿。

　　而后才有了閑心，細細擦拭突然出現在手中的，一柄漂亮的銀色長劍。

　　“無休……”我輕輕念出劍身精細雕刻下的兩個字。

　　輕薄的長簾未能將月光完全遮蔽，絲絲縷縷的銀白從窗外泄進來，帶著月亮慣有的清冷。

　　三具尸體在劍光的反射下慘白滲人至極，我抬指輕輕撫摸過劍身精致的紋路。

　　凜冽的寒意從腳底升起，我難控的彎了彎眉眼。

　　“我很喜歡你的名字。”

　　第二個知曉我殺了皇子的人，是母親救下的那名為樓玉書的少年。

　　他長我三歲，許是從前食不果腹影響了生長，竟比我高不了多少。

　　他極會討母妃歡心，兩年來一直與云湘宮保持著聯系，我姑且與他建立了不深不淺的情誼。

　　眉眼柔軟的少年在最初的吃驚過后，便故作老成掐住下頜，細細與我探討著如何處理那三具尸首。

　　“我昨夜，藏在了冷宮井底。”

　　“這也倒不失為一個辦法，只不過……那可是整整三個男人……你如今身量不足四尺，到底是如何……”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顯出幾分童趣。

　　我神色不見變化，將無休喚出置于手中，劍身銀光閃爍極為漂亮。

　　“是這把劍，可以藏在我的身體里。”

　　不知是否因日光太盛，晃了眼睛，我竟從少年眼里捕捉到一絲藏在訝異之下的……沉沉、暗茫。

　　“果然……么？”他仿佛絮絮低語。

　　“這柄劍，可有名字?”

　　我眼睛微微瞇起。

　　“無休，它叫無休。”

　　少年垂著眸，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下暗茫愈發深沉，我指尖忍不住在劍柄上摩挲片刻。

　　他忽而抬眼，梨花樹下少年笑容明媚。

　　“那可真是厲害！以后就得要阿姒好好保護我了！”

　　我不帶情緒的偏頭看他，輕聲應了一句“好”。

　　前朝應當是一片血雨腥風，而這后宮之內倒是安生得很。

　　我母妃第二日晚間醒來后便止不住的哭，她顫抖著將我攬進懷里，先是抽噎，后來變成了難以自控的哭嚎。

　　她說“阿姒，是母妃無能……你還那么小……手上就有了洗不去的罪孽……”

　　“都怪母妃，若不是那年執意要隨太子進宮赴宴，便不會被陛下錯認，平白招惹上這些腌臜……”

　　“都怪母妃……我的阿姒，讓你看見這些污穢不堪……都怪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