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喜歡銀子
作者:淮觀之|發布時間:2022-01-04 12:27|字數:3249
葉藺是摸得出蘇云的心思的,無非是對江大人多有欽慕,讓他站著,又聽他識字,也是希冀他想個明白。
她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多年茍活于世,如今身來這異世,自是戰戰兢兢,對于皇位,她心知自身斤兩,不敢多加惦記。
這對別人而言是巨大的驚喜餡餅,于她卻是沁了毒的寒藥。
葉藺在御花園悠悠閑暇晃著,腳踩著因雨落在地上的嫩花,就聽到幾些閑言碎語。
“皇上最近瞧著性子變了些?”粉衫的宮女抱著粉瓷彩瓶,側頭問一側的女官。
“不是你能論的。”女官皺眉。
宮女:“我之前見王爺有將皇上丟到池子里,王爺若是君王,定然能將北疆和衛奴兩地收復,還有……”
還有什么?
葉藺剛踮腳,小小的腦袋藏在山后,澀澀的泥土香撲著她的鼻尖。
“奴婢參見王爺。”兩個人忽得惶成惶恐地跪下,眼前是一抹銀線織邊的墨色衣袂,驚得葉藺心尖兒翹起。
她敢對眾山神佛發誓,這該死的逆臣聽到了那兩個宮女的話。
接下來呢?
可是要將這二人挫骨揚灰?
葉藺喉頭澀澀的,圓潤的耳朵貼近山石,沒聽到那人施號發令的聲,倒是有漸漸腳步聲靠了過來。
不等葉藺抬頭,只覺身子一輕,又被那人吊在了空中,腋下又是那人冰冷的長指。
她要哭給這逆臣看了。
“皇……叔?”葉藺困惑抬眸,趁著此時稍稍瞥了一眼側邊,不見了,連灰都沒留下,葉藺心突突蹦著,卡在了嗓眼。
“偷跑?”衛秦淵上眼勾微挑,原本弧長的眼更顯得具有威勢,讓葉藺頓覺脊背森寒。
衛秦淵細細盯著葉藺,企圖從她眼底刨出惡劣而輕蔑,誰知這小白團子,唇向上一翹,雙眸溢出一片晶瑩,哇得一聲大哭出聲。
衛秦淵:……
“哭什么?”衛秦淵面色鐵冷。
緊隨背后的小太監不由探了腦袋,微聲微氣地說道:“王爺貌似嚇到了皇上。”
衛秦淵極為不會安撫人,耳側聒噪的嚎哭聲讓他眉頭皺成了一層山峰。
“有什么好哭的?再哭本王派人打你幾板子。”
眼前的玉團子打了個哭嗝,白嫩嫩的臉上還存著清淚,卻是緊緊捂住唇,不敢吭聲了,衛秦淵拂袖而去,稍走了遠些,又聽到哭聲炸開,仿佛他做了什么對不住蒼天的罪事。
小太監頭痛地哄著女幼帝,卻見皇上緊緊盯著他腰側的錢袋子。
皇上喜歡銀子?
太監連低頭打開錢袋,將幾塊銀子放在女幼帝軟嫩的掌心,就見小丫頭轉陰化晴,露出一個明媚的笑來。
“皇上若是喜歡,奴才讓人多給皇上宮里送些。”小太監解了心頭大難,扯開的唇角都是滿意洋洋的。
“要很多,可以踢著玩。”葉藺總算是尋到了一個囤銀子的機緣,小臉的笑軟軟的。
小太監只當是哄孩子,也不甚在意,扭頭吩咐人去內務府搬銀子去了。
葉藺知道那宮中各個殿里的器物都是冊上有名的,況且底下有宮印,即便是沒有,是行家,也瞧得出源頭,她可不想逃了出去,就因這荒唐事蹲了大獄。
這般也就算了,萬一被那個兔崽子曉得了,了不得她的命會喪于大獄之中。
葉藺拍拍臉,定然要吃胖了,養得肥肥的,那時跑不動,還可用滾的。
“皇上,這是王爺讓奴才交于皇上的。”葉藺正神魂亂飛著,小太監恭恭敬敬奉上幾本冊子,葉藺翹著腳睨了一眼,冊本上連個署名書名都沒有。
“這什么?”葉藺抱過來。
“是王爺理得大臣的冊子,上頭有各個官署的官員還有其身份,王爺需出宮幾日,說是望皇上多加勤勉,將這些記住,待王爺回來會考問。”小太監慢條斯理地講著。
出宮?
杜允?
葉藺神思不明,佯作乖順地書攬在懷里,這事關政事,自是不能隨意交于旁人,葉藺顛顛將冊本放回尚元殿,又去勤學殿昏睡了一晌午,照舊小心撕了幾頁書回來。
而衛秦淵早走了,這人一向不講虛禮,也沒大張旗鼓地離開,聽青魚私下說,那人就叫了幾個侍衛跟了去了。
葉藺向來善于以最大的惡意去詛咒衛秦淵,最好在永州時,這兔崽子絆在池子坑里,爬也爬不起來。
“這些冊子……”
葉藺閑來翻著衛秦淵留著的冊子,仰頭打著哈欠,衛秦淵并未多隱藏那些大臣的底蘊,甚至連人家嫡女嫁給誰生出幾個孩子的瑣事都要記在上頭,葉藺琢磨著,還從中蘊到不同的有意思的事來,至于派系……先前的尚書大人杜偉,就是位屬于齊觀止的人。
等等……
那人倒是會拉攏人心,倘若真救了杜允,尚書府的獨苗苗,這尚書大人自然是恨不得將他供著。
“皇上,內務府送來的銀子安置何處?”葉藺正胡亂搖著書大肆扇風,青魚沒什么表情地走進來行禮問道。
“隨便放著吧,朕就扔著玩玩。”
葉藺啪啪胡亂丟著書,充分演繹著一個蠻橫不講道理的稚童,衛秦淵不在,這可是最佳的機會,逮住了這個空子,只要她出了宮,那就是海闊天地。
青魚掉頭下令讓宮女將銀子一排排放在小幾上,皺眉望了一眼又跑去喝茶的葉藺。
好像唯獨王爺在時,皇上才會乖順聽話。
“嘶——”葉藺撞在了案邊,大腿如同被鐵錐錘了一通,痛得她呲牙咧嘴的,青魚匆忙跑了過來,終是尋到了葉藺的傷處。
那傷處有些暗青,緣邊是紅紅的,細細看,瞧著還有小小的指印,似是曾經被人掐過。
“皇上被欺負了?”青魚轉眸一想,便有些恍然。
葉藺忙不迭喪下腦袋,點也不是,搖也不是,她這是為了哭出來嚇衛秦淵專門掐的,說出來,怕是青魚臉色會很好看,青魚這人人還行,除開事關衛秦淵的,處事都是妥妥帖帖的,想必是讀多了書的關系。
嗯,她也要多看些書。
有衛秦淵在,以后官場是考不了的,從商的話應該沒什么大問題;前世窮怕了,她來這里唯獨的慰藉,想必就是那些銀子了。
“奴婢給皇上擦些藥,皇上是金貴身子,除開王爺,沒有人的尊貴是比得上皇上的,受了委屈,說就是。”青魚從衣襟內摸出藥膏,細細抹勻在葉藺的暗青處,淡漠的長睫垂下,余光在她臉頰灑下一排剪影。
葉藺松了一口氣,望著青魚揚長而去的背影,忽得聽她道:“皇上往后還是莫要掐自己了。”
葉藺:……
看出來了!她是如何知曉的?葉藺腿一軟,往后跌入金帳里,烏發散在金絲緞上,她扭頭發現自個枕著的玉枕上刻著活靈活現的九條龍,她乍然瞳孔張開,尚書大人想來也是去永州找過杜允的,可為何衛秦淵去,杜偉會那般欣悅?
要么是杜偉要暗害衛秦淵,要么是衛秦淵有自己尋人的法子。
還有,為何朝堂前齊觀止當場昏迷?她見時的時候,那人明明沒有昏過去。
這朝堂的事真的是亂。
葉藺敲定了主意趁著這段時光要逃之夭夭,可她連出宮的法子都沒有,青魚和蘇云換班跟著她,連如廁都要守在門口。
葉藺白日里撒著銀子玩,偷偷在袖口藏著,偶爾逮住空子,在夜幕下化作個黑影子,扎進去,把她的寶貝都掩在離宮門不遠的銀杏樹下。
那銀杏樹有年頭了,瞧著有百年的樣子,需要幾個葉藺拉著手才能圈住。
“千萬可別被人挖走了。”葉藺一口悶著氣將土挖開,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低頭一看,除開裝著自己寶貝的檀木箱子,還有一個略有年頭的木盒。
呼——
吹去。
“啊呸!”葉藺連連抬手扇了扇上頭的土,嗆得她眉眼瞇了瞇。
盒身上刺著一片一片的銀杏葉紋,盒面有兩寸余,該掛著鎖的地方,卻是空蕩蕩孤零零,涼風拂過。
聽聞古人都有那么一些癖好。
這里面不會是人頭吧?
葉藺舌尖微抬,驚恐地合上唇,牙槽顫顫上下打著,猛地掀開盒蓋,倉皇丟了出去,只聽風中傳來嘩啦啦的聲響,還有一個東西啪得敲在葉藺的額頭,從鼻尖劃過,落在葉藺下意識張開的十指。
是書。
葉藺這下不怕了,將書全摟在懷里,顧不得看是什么,將袖間藏好的銀子放在檀木盒子中,又將土蓋好,乘著夜色貓著腰回到了尚元殿。
青魚是文人,夜里睡得熟,葉藺也不怕她醒來,擦著火折子點了燭火,紅光似是墨水暈開,映得她星眸如火。
“這是什么?皇帝的手札?”葉藺皺眉翻了幾頁。
這些手札講得是什么權謀之術、帝王之術,還有民生、地理問題,葉藺甚至從兩本手札縫里抽出兩樣地圖,署名已經瞧不清了,不過地圖上的字也不知是用什么墨寫成的,僅是有些模糊。
是兵陣的演練圖?
而且是瞧著地方,一個在西北,一個在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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