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蕭景珩站在聽雨軒二樓。

從這個角度，正好能將沈家后花園的荷花池盡收眼底。

他特意選了沈昭繼妹沈瑤每月舉辦詩會的日子“路過”沈府，又“恰好”接受了沈老爺的邀約入府小敘。

“殿下，沈大小姐往荷花池方向去了。”

莫言低聲道。

蕭景珩嘴角微勾。

他早收到消息，沈瑤今日要在眾人面前讓長姐出丑。

魚兒上鉤了。

荷花池邊，一群衣著華麗的少女正圍著沈昭。

即使隔著距離，蕭景珩也能看清沈昭那副怯懦模樣。

肩膀內收，頭微微低垂，活像只受驚的兔子。

“姐姐不會作詩，不如給大家表演個跳水撈月？”

沈瑤的聲音尖利刺耳，引來一陣哄笑。

蕭景珩瞇起眼。

他看到沈昭在眾人起哄下戰戰兢兢走向池邊，卻在沈瑤“不小心”推搡的瞬間，身體微不可察地調整了角度。

“救人。”

他冷聲下令，自己已躍出窗外。

水花四濺中，蕭景珩精準抓住沈昭的手腕，沈昭原本充滿笑意的臉在看到他時立刻轉為慌亂掙扎。

“別怕。”

他刻意放柔聲音，將人拉近懷中。

沈昭渾身濕透，發間的水珠順著蒼白臉頰滑落，像極了受驚的小獸。

但蕭景珩沒有錯過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銳利光芒。

“多…多謝殿下...”

沈昭在他懷里瑟瑟發抖，手指卻在他衣襟處不著痕跡地一拂。

蕭景珩心頭警鈴大作。

當夜，東宮書房。

“沈昭每月十五必去城郊破廟。”

莫言呈上密報，“跟著的人說，那里聚集了不少乞丐。”

蕭景珩指尖輕叩案幾。

果然，白天的柔弱都是偽裝。

他展開沈昭的生平記錄：八歲喪母，繼母入府，十二歲起每月定期出府上香...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結論。

這位沈大小姐絕不簡單。

十五月圓夜，蕭景珩隱在破廟外的古樹上，這里可以清晰的看見廟內景象。

沈昭一襲素衣立于破敗的佛龕前，周圍跪坐著十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

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邊，此刻的她哪有半分怯懦？

那雙清冷的眼睛如同出鞘利劍，聲音沉穩有力：“兵部侍郎與北狄使節密會的消息屬實？”

“千真萬確。”

一個獨眼乞丐恭敬道：“小的親耳聽見他們提到秋獵動手。”

蕭景珩瞳孔驟縮。

秋獵是皇室大事，若有人勾結外邦...

他一時失神，腳下樹枝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破廟內瞬間寂靜。

蕭景珩看見沈昭的手滑向腰間，那里寒光一閃，看樣子是把軟劍。

他索性大方現身，緩步走入月光中。

“沈小姐好演技。”

他撫掌輕笑，“不如我們各取所需？”

沈昭的表情有一瞬凝滯，隨即恢復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殿下說什么，民女不明白...”

“本宮可以給你庇護，”

蕭景珩逼近一步，直視她強裝慌亂的眼睛。

“而你用你的...小朋友們，幫本宮收集些消息。”

月光下，他看見沈昭眼底的算計。

片刻沉默后，她忽然笑了，那笑容狡黠如狐。

“殿下要合作，總得給點誠意。”

蕭景珩解下腰間玉佩遞去：“憑此物可自由出入東宮別院。”

沈昭接過玉佩的瞬間，他注意到她拇指在玉面紋路上微妙地停頓。

她在檢查機關。

果然，她抬頭時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卻裝作感激地福身。

“謝殿下厚愛。”

回宮路上，蕭景珩摩挲著另一塊能監聽玉佩周圍聲音的母玉，對莫言道：“加派人手盯緊沈昭，特別是她與那些乞丐的聯系。”

他忽然很期待，這只小狐貍接下來會怎么走這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