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好恨啊。

我感覺自己被仇恨攜裹著，原先的一切隱忍、退讓、妥協和順從都在一點點撕碎。

取而代之的是近乎陌生的仇恨。

我恨沈楚楚，她拿著同齡人的痛苦肆無忌憚取樂，我恨田巧巧和李欣薷助紂為虐，我恨那些說笑取樂的每一個旁觀者！

我也同樣恨……

無所作為的姜羨。

10

路白川死后才過去一周，學校里又來了很多警察。

各個教室辦公室的大門都緊閉著，誰也不知道警察在里面說了什么。

只是上課鈴聲響起后，班主任取代了任課老師。

她的語氣很沉重：

“昨晚放學后有同學看到田巧巧了嗎？”

同學們面面相覷，沒人回答。

班主任告訴我們，田巧巧放學后沒有回家。

她失蹤了！

莫名的恐懼彌漫在空氣中，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惶惶不安。

除了我。

我掛著耳機，聽著英語聽力。

田巧巧失蹤了又怎么樣？她做了那么多煽風點火的惡事。

一個不注意就填了個錯誤答案，我用黑色的簽字筆來回涂抹著。

越涂越快，越涂越快。

錯誤的答案，就該抹去。

抹去！！！

兩天后警察再次來到了學校。

不止警察，還有記者。

學校后門拉著醒目的黃色警戒線。

這下不只是學生和老師了，周圍的住戶居民圍得密密匝匝，整個學校門口水泄不通。

兩個提著箱子的人走進警戒線，來到垃圾堆附近，打開行李箱。

他們倆半蹲在地上，擺弄著一個很大的藍色塑料袋。

袋子里裝的是什么看不真切，但袋子外面有幾處干涸的血跡。

觸目驚心。

報警的是學校里的清潔工，據說是整理垃圾的時候一顆人頭從垃圾桶里滾落出來，他險些被嚇得心臟病發作。

據法醫鑒定，那顆人頭是屬于田巧巧的。

塑料袋里的尸塊成分也是屬于她的。

更毛骨悚然的是，田巧巧的舌頭被人割掉了。

法醫判斷舌頭是在田巧巧清醒的情況下割走的。

死神帶來的恐懼再次彌漫在校園里。

11

放學后大家因為恐懼選擇結伴而行。

我無所謂，早就習慣孤身回家。

小區附近經常有流浪貓狗出入，我把面包和餅干掰成小塊，放在地上。

不一會兒，零零幾只小貓便相繼蹭了過來，它們自覺圍成一個小圓圈，津津有味地吃起地上的食物。

看著眼前和氣融融的畫面，我終于露出了久違的一點點笑意。

忽然，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黑狗，沖著幾只流浪貓狂吠，連撕帶咬。

直到自己得意洋洋地獨自享受面包和餅干。

十指不自覺緊攥。

憑什么？

大家都想好好活著，憑什么有的家伙就可以凌駕于他人之上？

腦海里忽然閃過一些畫面。

沈楚楚、田巧巧，還有那些擁護者……

她們那時的表情和這只土狗并無分別。

好想掐死她們！

去死！

去死！

等驟然回神，我發現那只土狗正被我的雙手死死掐著脖子。

手腕上是狗爪的抓痕，可那只狗軟綿綿地，早就沒了動靜。

我被自己的殺戮嚇了一跳。

幾只貓也四散奔逃。

這是怎么了？

畫面閃現的那瞬間。

為什么總覺得，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情緒在主宰著我的身體？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路白川站在大雨里，眼神無光地看著我。

嘴巴做著三個字的口型。

我躲在轉角處，捂著嘴什么都不敢說。

這些天我一直用鋪天蓋地的試卷掩蓋我心里的內疚。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他那天說了什么。

可在夢里我不得不面對。

他在說——

別過來。

即便身處那樣凌辱的絕境，他還試圖保護我，讓我置身事外。

那種感覺，猶如變成鈍刀，一下接一下地在我心上切割。

我醒來的時候，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看向床頭鏡，居然出乎意料地平靜冷漠。

其實，如果，那個意識可以讓我不再懦弱……

又為什么不可以呢？